第八苏拉 往事(1 / 2)

当穆哈迪来到阿塔斯世界的时候,他只有灵魂来到这里,俯身在一具原住民的身体上。

那时候他出现在浩瀚的沙漠最深处,孤身一人,不辨方向。没有水,没有食物,没有希望。全身上下,他只有一件华丽的银丝滚边长袍和一本神秘的魔法书。如果不是遇到了碰巧经过的天蝎部落和法图麦,那么几乎可以肯定要沙漠里又要增加一具脱水干尸了。

当时他甚至连名字都没有,穆哈迪这个响亮的称呼,也是天蝎部落的人取的,在精灵语里的意思是奇迹之人。他在地球上的本名又长又拗口,而且不符合这个沙漠世界的语言发音,所以干脆弃置不用。虽然他有想过自己这具身体的前主人是谁?为什么孤身一人去沙漠深处?但是手头一点线索也没有,于是后来这心思也就淡了。

不过在提尔的时候,穆哈迪遇到了神秘的脸舞者刺客海蒂彻,她好像对穆哈迪的长相有点印象,甚至误认为心灵术士和自己有血缘关系。后来在提尔铁矿的时候,穆哈迪又遇到了一个圣堂武士,居然认出了自己。可惜那个家伙当场就死了,没逼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出来。所以直到现在,心灵术士还没搞清楚“自己”的来历,别人问起,每每就以失忆搪塞。

“你认识我!?”穆哈迪一把抓住拉伊娜,好像提防她会逃走。“我到底是什么人?”

一边说,穆哈迪一边用粗暴直接的手段强行搜索对方的记忆。灵能的力量响应他的召唤,从心底的角落里奔涌而出,倾泻向对方无防备的大脑。

心灵术士自从提尔一战后,实力增长不少。加上穆哈迪此刻求知心切,有些急于求成,没有节制自己的力量。结果女孩收到了过于猛烈的心灵冲击,一下子昏了过去。昏迷也是人的自我防御机制之一,就像极度的痛苦会让人失去知觉一样。过于强大的灵魂冲击,也会让人的大脑选择封闭一切信号。

穆哈迪到对方晕倒,知道自己有些操之过急了,决定还是等对方醒过来了以后慢慢问比较好。

阿塔斯上的游牧民对死亡得很轻,他们认为生命总是伴随着死亡的。经常可以到有人生死决斗,而其他人就在旁边视而不见的饮食,交配。人人在刀锋之上游走,对着死亡放声大笑。不过穆哈迪觉得把一具歌手的尸体留在帐篷里,实在不是什么赏心悦目的事,还是处理掉比较好。他没有空间戒指一类的装备,处理尸体只能到外面去。

心灵术士展开灵能的触觉,确定四周没人以后,悄悄拖着尸体,走到一个无人的废墟里抛掉了。然后他又回到自己的帐篷里,盘腿坐在地上冥想。

自己这具身体,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穆哈迪猜测,肯定是个贵族,从这具身体的皮肤保养程度上就可以出来。而且能认识以前的拉伊娜,说明自己的前身八成出身尼本乃城。考虑到带着魔法书,难道自己以前是个法师?

接下来,他又开始思考如果自己过去的身份被揭露出来,会有什么影响。如果自己真的是尼本乃城出身的贵族,那么提尔执政会议的议员会怎么自己?里卡斯会不会觉得,自己之前宣称失忆,是在故意隐瞒身份?

低头拉伊娜,新的疑惑又出现了。她到底是怎么认识曾经的“我”的,和那个我有什么关系?自己要不要接受那个过去的身份?

“这下,别人肯定要以为我找她暖床了。”穆哈迪自嘲的笑笑,继续耐心等待女孩醒来。

强行读心,等于强行把自己的意识插入到对方的心底深处。正常人察觉到内心的异物感,都会出现强烈的排斥反应。倒不是说晕了就不能读心,只不过在这种状态下读心,是有伤害性的。稍有不慎,就可能把受害者弄成永久性脑死。穆哈迪还不想这么随便就把一个知道自己过去的人弄死了。

拉伊娜醒来的比穆哈迪估计的还要早,来她的内心比心灵术士之前认为的要坚强。

她起来有些不明白刚才发生什么了?一脸茫然,“我……是你?”

“你刚才晕过去了。可能是太激动了。”穆哈迪用灵能帮助对方镇定心神,满意的到对方的眼神又有了焦点。“现在告诉我,我是谁?”

女孩惊讶极了。“你不知道自己是谁?这是在开玩笑么?你过去从来不开玩笑。”

穆哈迪保持沉默,没有回答。有时候承认或者否认都没有任何意义,沉默至少还能显得意味深长。

“你是认真的,”最后,少女自己下了结论。“过去你一认真,就是这个表情。”

“我失忆了。”穆哈迪简单的解释,“告诉我,我是谁?”

“摩亚迪。”她说。

在巫王统治下的尼本乃城,有各种不同的学院,为这座城市输送它所需要的人员。律法学院培训低级圣堂武士和税务官,战争学院训练士兵和指挥官,角斗士学院输送娱乐的材料和特殊的战士。

而在这三学院之上的,是教授魔法奥秘的奥术学院。它由巫王尼本乃亲自执掌,负责训练新的亵渎者法师。

同灵能一样,魔法并不是人人都能掌握的技艺,它需要天赋与努力的结合。尼本乃城比提尔小一些,人口也要少上许多。加上巫王讨厌类人种族,禁止他们学习魔法,所以可供选拔的人口基数并不大。为了能够招到足够的学徒进入奥术学校,巫王每年派出爪牙,到周边的部落和定居点抓捕有天赋的人。

“你被称为摩亚迪,这个名字是找到你的高阶圣堂武士替你取的,意思是奇迹。”拉伊娜告诉穆哈迪。

摩亚迪,这不就是穆哈迪的古人类语发音么,心灵术士想。这是某种巧合么?

十几年前,一小队的尼本乃士兵和圣堂武士,被派去一个山谷里的人迹罕至的定居点。

定居点的住民并不多,这里的一个商业家族多年没有向巫王纳税,所以这队人来执行法律的判决。所有逃税的人将被杀死,首级送往尼本乃城示众,以警告所有心怀不轨的人。

定居点的居民和行商们有很深的往来,自愿帮助这些罪人隐蔽。士兵们搜索了每一个小屋和帐篷,提出了赦免和奖赏。他们挨家挨户,砸碎每一道门,查每一间地窖。他们抓住了住民做人质并把他们埋在沙子里,只露出头来,发誓抓不到逃税者他们就得不到任何饮食,然而这一切都毫无用处。

但是巫王的目标依然躲了过去,住民们把他们藏起来,从一处庇护所转移到另一处庇护所,总比巫王的士兵们快一步。最后他们把行商们藏在井里,没有士兵想到下去查。

带队的圣堂武士大怒,下令杀光所有人,烧掉所有建筑,然后把人头割下了清点比对。士兵们高效率的完成了长官交代的任务,有条不紊的传达着尼本乃愤怒的意志。最后,定居点的所有人都被处死,尸体堆成了小山,血水染红沙地。血肉模糊,黏滑粘连的头骨被收集起来,准备运回城里去。

只剩下两个婴儿还没有被处死。一个面目阴沉的士兵站在婴儿面前,耸耸肩,他不喜欢这工作,但工作就是工作,不得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