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回到府中,苏向宇马上下令把余娇送到庄子上去修养。天知道,昨夜他整理了多少东西要跟圣上汇报,余娇却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端着个食盒跑来书房,美其名曰关心他的身体。他本就没什么心思,就着她的手只喝了一口那个什么乌鸡党参汤,就跑了整整一晚上的茅房,一刻都不能合眼。只要一静下心来整理思绪,肚子又开始疼。他本来纳了余娇,就是看当时的余知府余志远为人处世很有一套,断定此人日后能成为助力。却没有想到,余志远表现的事事以他为尊的样子,却暗地里指示妹妹给他下这么阴毒的泻药。那汤他只喝了一口,就成了这幅模样。要是全喝了,哪里还有命在!
苏尚彤听到动静倒是有些惊讶。她只不过是想让父亲恼了余娇,这几日不要去她房里罢了,谁料父亲竟然直接把余娇送到庄子上去了。这一去,就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回来了。她也只是依稀记得,父亲罢官在家的几日,余姨娘日日去书房送养身汤,两个月之后就查出有了身孕,还是个儿子。这个弟弟小时候倒是长得圆墩墩的,十分可爱,祖母疼的紧,苏尚彤也喜欢逗着他玩。可五岁之后,就有些像他娘了。不但仗势欺人,还爱耍阴的。几次和余盈盈联手,害的宁氏和苏尚彤被苏老夫人责罚。只怕后来余姨娘扶正,也有他不少的功劳。
苏尚彤当时不知道一切都是她弟弟的功劳,还只以为是余盈盈带坏她弟弟。也悄悄和弟弟说,别和余盈盈走的太近了,他们才是一家人。弟弟当时乖巧的应了。谁知道,她出嫁之时,正梳妆完毕,坐着等花轿。弟弟跑到她面前,拉着她的手,满脸笑意的小声说:“姐姐肯定会喜欢姐夫的,这个姐夫还是我这个弟弟亲自为你选的呢!听说这个萧天辰从小就是脂粉堆里长大的,一见美色就走不动路了,姐姐一定会迷得他神魂颠倒的。”说着还亲手为苏尚彤整了整头发,揭开了她额前的刘海,一脸惋惜的看着她额头上的伤疤,满眼的心疼。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比刀子还要利:“不过呢,这个萧家二少爷有些薄情寡义,而且最讨厌的就是有瑕疵的东西。姐姐最好不要让他看到这块疤哦。”最后轻轻的在她耳边说道:“苏尚彤,我们从来都不是一家人!”然后欢快的像个孩子似的跑开。
苏尚彤怔怔的看着他跑开,这才反应过来,那就是她宠爱了多年的弟弟!什么好东西都分给他的好弟弟!她天真的以为,余娇心胸狭窄,可是弟弟毕竟和她同脉相连,将来是要和哥哥相互扶持,撑起相府的。她从来没想过,一个人能年纪那么小就那么狠毒,不念亲情。不过现在想来,父亲和余娇都是心狠手辣之人,他们两人的孩子能好到哪里去!
老天给她机会,让她重来一次,她就不怕报复。苏尚彤握紧右手,掌心有一个青花瓷的小药瓶,依稀可见上面写着“泻药”二字。她似乎在对着情人呢喃般,轻轻吐出一句话,声音说不出的温柔缱绻:“我的好弟弟,既然上一世,你装着年幼无知来算计我,这一世,不如让我从一开始就算计你,让你失去来这世上的机会如何?”
而此时,上京的某个古旧院落里,一个毡帽布衫的老头正气的吹胡子瞪眼的:“你个老不休,你不是说你没有收过徒弟吗?”
另一个头发仅以缎带束起,一席白袍,仙风道骨的男子仅是微微一笑:“自然没有。”
“老不休,装着一副假仙的样子。你是不是看那女娃是丞相府的,才想着巴结那个姓苏的?”
“师弟,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我前两日去丞相府看病,在一个女娃手里看到了你的药。虽然比你做的差些,可配方却是一模一样的。你还说你这一世都不会收徒弟!那女娃虽然说是捡来的,我却知道那是诓人的。哪有捡来的药,瓶子上一丝划痕也没有的?而且,那药明显是新做出来的。师兄,师傅当初见你悟性好,把一身所学尽都传授给你,也就罢了。我是你师弟,想让你传授两招,你偏不答应,还说你跟师傅保证过,决不传授医术给他人。怎么,这话只是用来诓我的不成?”
“当真?药呢?拿来我看看。”白袍男子的表情有了些波动。
“我怎么会有!你要是想看去丞相府找那女娃要去!你到底是不是收她做徒弟了?”
“师弟,我何曾欺骗过你?”
那戴着毡帽的老头这才嘻嘻的说:“我就知道师兄不会把我们师门的医术到处乱传的。师傅说了,决不用本门医术救朝堂中人。那女娃的爹是当朝丞相,将来嫁的也必定是朝中之人。师兄,要不,我们改日看看她到底师从何处吧?说不定师傅收了个关门女弟子,我们有个漂亮的小师妹也说不定哪!”
白袍男子见他那没出息的样,摇了摇头,只淡淡说了一句:“师傅三十年前已经故去了。”
三十年前他这个如今已经胡子一大把的师弟还日日跟在师傅身边,端茶送水,捶脚刮背的,直到师傅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