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桁静了片刻,温声道:“你继续说吧。最后一次狡辩的机会,你得到了。”
“我怎么会让旁人伤害你呢。你自小娘亲不在身边,受娄太后排挤冷落,已经很不容易了,如果一定要有一名细作留在你身边,不妨我来做这个细作便是了。我一共给义父去了一百二十封书信,草草了事,并未深入。今日这封清溪、花田之书信,并非出自我手。我只怕是,有人假我之手泄露你的机密给我义父呢。”
说着,文瑾便因为伤重而徐徐倒下。如浮萍无依。
“文瑾!”傅景桁将手托在文瑾后腰,使她单薄的身子落在他的怀里。
文瑾抬起眸子看着傅景桁那俊逸的容颜,她抬手抚平他蹙起的眉心,“我才不会污蔑长林父亲的清誉呢。我爱的男人是个爱民亲民的好皇上啊。原谅我身怀有孕贪生怕死,不能以死明志,只能轻伤臂膀以血自辩。我明日还要送我弟弟、妹妹去国子监上学呢对不起,我我骗了你,因为因为我也怕你不准身为细作的我留在你身边啊”
“瑾…”
“万一桁哥也不要我留在身边怎么办……”
“莫说了…”
“桁哥,我觉得好冷…我们长大以后就不快乐了…以前我们守着阿嬷,每天都好快乐的后宫越来越热闹,瑾儿越来越多余了…越来越没用了…如果我是圣女是否又不一样…”
说着,文瑾便体力不支,眼前阵阵发黑,昏了过去,握在他衣袖的手也松了开去。
“文瑾,不要睡着,给朕醒过来。”傅景桁轻轻晃了晃文瑾瘦弱的身体,文瑾如睡着了没有回应。
“传太医!给朕传太医!”傅景桁将文瑾瘦弱的身子打横抱起,面上失了冷静,“朕不准她死,朕的话…还没有问完。”
“君上!”刘迎福怒然将官帽子摘下,跪地死谏,“您难道便不顾黎民百姓之死活,执意袒护这妖女因为这妖女泄密,南郭百姓伤得伤,死得死,就她片面之言,君上便要轻信维护她了!”
国师亦跪地道:“君上,三思啊!此妖女决计不能留下!不然只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摄政王他岂不是会嚣张出天际”
“刘迎福,老国师,注意你们的措辞!”傅景桁厉声道:“纵然她是罪犯。在朕给她定罪之前,你们记住,她是朕的女人!容不得你们出口辱她!朕不想再听到妖女二字了!”
端木馥愤怒地睇着文瑾,贱人,竟然撞剑口让君上心软!
“君上!此女害你失去民心!害你被文贼玩弄鼓掌!”刘迎福极力上谏,“当务之急,是将此女推至南郭,将书信大白天下,君上如果听她几句狡辩,便动了恻隐之心,如何成就大业!咱们跟着君上打江山,何其心寒!”
“军机处。听令。”傅景桁厉声道。
刘迎福立时跪地,“臣在。”
“军机处联合提督沈子书,给朕拿下文贼麾下所有粮食储存地。不可冒然急攻。”
傅景桁在短时间内做出调度,如一早便计划好了似的。
“离间文、蒋。子书假扮蒋怀州之兵力直捣文贼军火库,声东击西。将文贼之兵力集结到军火库之处。刘迎福趁势将兵力薄弱之文贼把控的粮储全部拿下,插上我傅姓大旗,削弱文贼之势。”
子书立时公瑾道:“是,弟定不辱命!”
“是。”刘迎福不服,还想再谏,但君上面色冷然,他不敢触怒龙威。
傅景桁又道,“国师,借你威望,带书信去淮南南郭,从监狱调拨死刑犯充当细作当众斩首,公布细作书信揭穿文贼之丑陋行径。还朕名誉,拢回民心。”
端木国师揖手道:“老臣遵旨。”
刘迎福心底对君上袒护文瑾而调用死刑犯而感到不满,恨恨地瞪着傅景桁怀里的文瑾。
傅景桁抱着文瑾便出了御书房,担忧阿嬷看见文瑾受伤会跟着病倒,便将人放在了御书房旁的下榻的偏殿。
他扑下御阶的脚步分外狼狈。
端木馥跟在后面,心中嫉妒极了,君上竟为了文瑾而失去冷静,并且为了文瑾而与军机处和国师之献策相左。家父说君上是将权势和社稷凌驾于万物之人寡性之人,怎么竟为了文瑾而乱了方寸!
文瑾受了重伤,人发起烧来,病得糊糊涂涂,耳边有许多人说话,好似君上为了保下她,和军机处闹政见不和。
怎么会呢,桁哥不是说过,不会为了她和军机处闹翻的吗。
睡睡醒醒之间,宛若看见明黄色的衣摆在她身边守了彻夜,那微凉的手指时而拂过她的额头,又似听见愠怒的嗓音道:“给朕把她救活!她若是死了,整个太医院给她陪葬!”
她拉着他的衣袖直唤娘亲,“母亲,不要离开瑾儿…母亲,瑾儿会照顾好弟弟妹妹的母亲瑾儿好怕”
朦胧间母亲将她抱住,怜爱地亲吻着她的额头,“母亲在呢,在呢不会让人伤害你的。我的…宝贝。”
文瑾再醒来,已经是翌日清晨,缓缓张开眸子,傅景桁面容憔悴地坐在她床边椅上,目光深邃地正关切地凝视着她。
待她看过去,他便将眼底关切收了起来,眼底只余冰冷之色,他将手缓缓朝她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