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孩子母亲的身份
还是那层,几乎被她遗忘在厚厚的灰尘下,那被他处处提防着的,他的政敌摄政王义女的身份从何时起,身为伴读的她被禁止踏入他的书房,何其讽刺!
“奴婢知罪。奴婢是说,君上。”
君上。
生疏的二字,使方才滚烫的侍寝夜变得带着冰冷刺骨的疼意,她几乎窒息。你瞧,说好了彼此守护,怎生他却先变卦了,和欺辱她的死对头继姐结了连理之好是了,她不过是被薛相嫌弃而褫夺薛姓的野种,又无一个开国元勋外祖
傅景桁将面颊搁在她颈项,在夜色里端详着她那曾经令他魂不守舍的娇美侧颜,曾经她还未出卖他……
“难过”他嗓音冰冷。
“奴没有身份难过。”十七年相识,七年相爱,患难与共,换来一场抛弃。怎能不难过。
“既非妻,又非妾,你是没有身份。”他讽笑。
文瑾合起眼睛,背对着他,泪水打湿了枕头。
室内那烛火,恍惚间,使她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暴雨夜里,君上那时还不是九五至尊,他还是那个被幽闭在紫禁城冷宫内,在廊下哭泣的少年。
她自小是君上的贴身伴读,陪他读书写字,为他磨墨铺纸,与他畅想未来,多年前他有次醉酒,在扑朔的烛火里,半眯着醉眼把一块红丝绸盖在她的头顶,将刚及笄的她压上了龙床,夺去了她的守宫砂。
从此她除了为他伴读,多了为他伴寝的差事。
只要他要,无论何时,不管在何处。在龙寝那扇古色古香的小窗窗棂上也是有过的,沐浴着那霜华月色的交颈之欢。
翌日醒来,身后那半张龙床已经空了,枕头上还余有傅景桁身上那凉薄的幽幽龙涎香。
傅景桁光风霁月地立在铜镜前,凝着镜中倒映出的文瑾的身影,从未想到他会被枕边最亲近的女人背叛,他从不轻信于人,而他的信任,终是错付了!
后宫里热闹极了,敲锣打鼓,喜气洋洋,隔壁漪澜殿里起了五尺高的大戏台子,戏子嘴里唱着鸳鸯成双的字眼。
今天是君上纳妃的日子。
文瑾一宿未眠,在铜镜前服侍傅景桁穿上了新郎喜服。她在梦里嫁给过他,梦里她穿着红嫁衣,他穿着新郎服,他娶她做了他的媳妇儿。
现在他是别人的新郎官了,他往后还会有皇贵妃,皇后,他会是很多女人的新郎,独独不是她的……
离开时,傅景桁捏着她下颌,垂下如画的眉眼,冷声道:“提前过去跪着,不要迟到。”
“是。君上。”文瑾的心脏如被狠狠捏住了,揪痛。
文瑾和阿嬷一起去隔壁漪澜殿门处迎接薛贵妃,她虽是没有名分的奴婢,却毕竟是君上近身的女人,按宫规,需要跪着为位份高于她的尊贵的贵妃娘娘掀起轿帘子。
傅景桁身穿喜服立在那里,宛如与文瑾是素昧平生的陌生人,甚至吝啬于朝文瑾投以视线。
文瑾悄悄将俊俏的新郎官打量,他目光深切地凝视着薛贵妃的八抬大轿,那喜气的大红色,那属于他与薛小姐的新婚之喜,属实刺目。
“文瑾恭迎娘娘进门。”文瑾跪在地上,颤着手掀起了轿帘,谦卑地恭迎着薛贵妃,她终于在还未成为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前,将自己熬成了下堂弃妇。
薛凝朝文瑾抬了抬眼皮,这便是君上龙寝里的女人,她那个野种继妹,长得一副祸水样,不知使得什么法子勾引了君上这么多年,她用仅文瑾听见的嗓音,鄙夷道:“一股子骚狐狸味儿,不知从谁身上发出来的,闻得人头疼。”
文瑾牵了牵唇瓣,形容苦涩地跪在冰冷坚硬的地上,胃里由于怀孕而不舒服,翻山倒海,唇瓣上的血色渐渐流失,幼时被继姐那一家子欺凌的画面涌上心来,不由将手攥紧。
傅景桁薄笑着向薛凝伸出手,柔声道:“爱妃,朕牵你下来。”
阿嬷苍老的脸上面无表情,注视着轿子里的薛贵妃,咬紧牙关,啧。
薛凝娇羞地笑着,慢慢将带着昂贵护甲的玉手递向了傅景桁,娇声撒娇,“人家让君上抱进漪澜殿嘛。”
“好。”御驾说。
“呕!”文瑾紧了手,孕期胃里着实难受,吐了…
一声呕吐声,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到了文瑾的脸上。
傅景桁冰冷的视线亦落在文瑾那如幽山远黛般的眉宇间,低低一声笑自他唇间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