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没说完,畸潮中,一只手突然提起小又的衣领。
小又茫然抬头,对上面前的光头女人,“罗青姐,你也——”
话没说完,罗青就面无表情地朝她扬起了刀!
变成行尸走肉的畸种会减少对人类的猎杀,但那并不意味安全,因为它们的行为会变得完全不可预测。
一切发生在瞬息,秦知律还没来得及换弹,守序者们尚在犹豫小又是否值得挽救,那把刀已经扎了下来!
少女的鲜血染红了一片地。
小又跪坐在地,被突然冲出来的姗姗拢在怀里。
尖刀深深没入姗姗的后背,黏腻的血沫从她口中涌出,小又茫然地伸手捧,却怎么捧也捧不尽,直到一只冰凉的小手攥住了她。
小姑娘的生命如此脆弱,以至于在生命的尽头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其实姗姗知道父亲坑害同僚,但她选择做一只鸵鸟。
她也知道,父亲那天没开门一定有问题,但因为害怕,还是求小又陪她回去。
本想等一切结束再郑重地说声对不起,还要说谢谢那天拉着我的手,带我逃出生天。
可惜,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把话说完的机会。
姗姗把小又的手放在掌心,轻轻合拢,像从前怕她撒开风筝一样。
但这次,是怕她撒开自己。
小小的身体里流出一地血,像一滩红湖。
红湖映出一道寒芒,罗青拔刀再次朝小又扎了下来!
但这一次,那道寒芒停在了空中。
——小又脸上青筋狰狞,她徒手抓住刀刃,生生从罗青手里掰了下来,又反手掷出!
刀扎进罗青的肩膀,她嘶叫着再次朝小又扑了上来!
枪声瞬间连成片,但众目睽睽之下,在第一声枪响前的一瞬,罗青已经向后砸倒在地——
身上不见任何弹孔,只有喉咙上一条平整的切口。
守序者们愣住了。
“是……什么东西”
“怎么死的”
“谁杀的比子弹还快”
“割喉不会是——”
畸潮之中忽地折射出一道冷光——刀刃上血珠滴落,滑过刀名刻字。
【秩序】。
秦知律不离身的短刀,尖塔无人不识。
但用刀的人,显然并非秦知律。
安隅立在畸潮中心,倏然回眸。
风卷着他的头发向一侧吹去,沾满鲜血的白发在那双红瞳前拂动。
公频里忽然响起搏的声音。
“安隅,集装箱已按吩咐清理完毕。请允许我正式介绍自己,我是96层受监管守序者亚萨,代号搏,很荣幸与您在战场上相识。”
公频一片死寂,没有第二个守序者敢说话。
安隅捻起囚服衣角擦了秦知律的刀,插回腰间。
他捂着小又的眼将她带到安全的地方,下一瞬,出现在秦知律面前。
秦知律立在断壁高处,安隅站位稍低一些,仰头道:“长官,2号蛙舌已经清除。”
自从他醒来,所有人都在躲闪他的目光,只有秦知律还如常与他对视。
“还知道叫长官……”秦知律审视着他,“看来没有完全丧失意志。”
顶峰怀疑安隅体内降临了另一种意识,从某种层面来讲,和被螳螂基因辐射的人没什么区别,只不过降临在他身上的东西过于强大,对这些畸种形成了降维打击。
安隅递出终端,让秦知律查看他的基因熵和精神力。
基因熵,零。
精神力,依旧是满分。
“长官,我掌控瞬移了。”安隅说。
秦知律点头,“大脑称它为空间折叠。你的能力类似虫洞效应,是在一瞬间将空间中的两点重叠在一起,于是你自己,或其他目标物,都可以实现定点穿越。”
“空间……折叠。”安隅品着这几个字。
秦知律盯着他,“你还知道自己为什么来这里吗”
安隅抬眸,“为了向您证明我的价值和可控性。”
秦知律立刻问:“那你现在要如何证明自己仍然可控”
安隅还没来得及回答,忽然听到一声机械弹响,冰冷的金属顶上他的胸口。
仿佛回到那日雪原。
秦知律执枪道:“不管你体内降临了什么,热能子弹都足以毁灭人类之躯。”
这一次,安隅没有惊惧喘息,唯有双瞳红得更加浓郁。
他用胸膛顶着枪口上前一步,伸手攥上秦知律的颈,“可我比子弹更快。”
秦知律的喉结顶着他的掌心,“你已经体力不支。”
话音刚落,安隅便收紧了手,秦知律颈上顿时出现淡红指痕。
耳机里,上峰急火火地喊着让他和秦知律都不要冲动。
安隅又顶着枪口逼近一步,贴在秦知律脸侧,“那就试试,体力不支的我和长官谁出手比较快”
“想杀我吗”秦知律平静地审视他:“想杀他们吗”
他指了下那些聒噪不断的守序者。
安隅停顿片刻,“这个我,憎恶的只有畸种。”
“可我与他们本质上都算畸种。”秦知律说,“尤其是他们,保留了人类忠诚的畸种罢了。”
“不一样。”安隅摇了下头。
他在思考怎么和秦知律解释,这些守序者给他的感觉就像贫民窟里那些恶臭的人,被命运磨出尖牙和阴暗,确实不讨喜,但绝对罪不至死。
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视线忽然不经意地落在秦知律的唇上。
这是安隅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见秦知律上唇角那枚浅浅的疤痕。他忽然失神了片刻,松开攥住秦知律脖子的手,向他唇上触碰去。
仿佛远隔时空,他曾做过相同的事。
几乎在同时,抵住胸膛的枪口也挪走了。
“我相信你。”秦知律说。
安隅怔了一下,“相信什么”
秦知律把枪上旋,底部只有一片黑洞——他根本还没换上新的弹匣。
“大脑应该会提醒您,真正的虫洞效应不止针对空间,还有时间。
“到目前为止,他已经展示出难以估量的价值,而我相信他值得更高的期待。
“我也相信,他有极高的可控性,这种可控源于他对自己的认知,而非受制于人。”
秦知律拨了一下耳机,继续对通讯另一端的顶峰道:“我愿意担保——虽然现在没人能给出合理的解释,但并没有任何其他意识降临在安隅身上,他只是应激性觉醒了某种深藏的状态,仅此而已。
“他从未丧失自我。他的意志不受驯服,也不容捕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