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到!”
萧洛兰望着广陵观江大道上的鬼屠骑们,没想到他们来的如此之快,军中右骑将为掌纛之人,在前方为王妃开路,传念四方。
黑色洪流被分开,萧晴雪跟在阿娘身后望着跪下的黑压压精兵,不禁感觉到一股压力,就连一向跳脱的周十六也安分了许多,老实的跟在萧公旁边,眼角余光瞥见这位大儒腰间带剑,走路步步生威,哪有一丝老人之态。
萧清河作为小辈,小脸正容严肃,也带着君子之剑,和武师兄,陈师兄跟随在祖父后面。
众人穿行至不夜楼就花了一段时间,萧洛兰正想进去,一队骑从远处忽至。
来人紧勒骏马,马头高高昂起,发出一声嘶鸣。
萧洛兰看去。
阳光下,金黄和浅蓝撞击跃入眼帘,印象中,阿木腼腆还带青涩的脸庞现在已经完全脱胎换骨成了深邃锐利之态,身量好似也长高了。
拓跋阿木下马,微垂着眼,不去看魂牵梦绕的那个人,然而盔甲下的剧烈心跳还是暴露了他。
思念无声,却震耳欲聋,只有望着地上砖纹,他才可以冷静一些,拱手道:“末将拓跋木拜见王妃,得知王妃前来,王爷已在大雁矶…”
最后等候两字没有说出口,萧小娘子美丽的脸庞已经凑到了他的面前,她的眼睛盛着明媚的阳光,悉数洒在他一人身上,望着他的眼神起初有些不可置信,随后就是见到故人的意外之喜。
“阿木,你怎么也到广陵来了!”
萧晴雪此刻真是又惊又喜。
拓跋阿木设想过许多次和萧小娘子再次重逢的场面,甚至还练习了好久自己的微笑,可到真正面对的时候,拓跋阿木感觉到自己的嘴角有些僵硬,甚至是有些颤抖。
心上人惊喜他的出现,哪怕只把他当成阿兄,拓跋木发现自己还是没出息的欣喜若狂。
怎么会不高兴呢
她是萧小娘子啊。
拓跋阿木笑容有些奇怪,似重逢的激动,又似这般场景重复千百遍一般:“少主听闻江南欲起兵戈,便派我来了。”
拓跋阿木与大兄原本是驻扎在回燚城的,不过回燚现在无战事,边境安定,他便和大兄说了一声回了阆歌,到阆歌没几天,他就从少主那得知主公早已发信让其做好准备,故而一得知寿州之事,他就主动请缨带着一万鬼屠骑众急赴广陵,增援主公。
原来是这样,萧晴雪笑道:“那我们去大雁矶找阿爹吧。“
阿爹这场鸿门宴,萧晴雪既想凑热闹又害怕血流成河的场面,不过她看这楼里静悄悄的好像也没事发生啊,难不成阿爹和那些眼高于顶的世家们握手言和了
“王爷派我来就是为了迎接你们。”拓跋阿木侧身道:“王妃,您请。”
萧洛兰望着拓跋阿木,觉得这孩子在回燚那过了半年,瘦了不少,也不知是不是抽条长高的缘故。
“郭公他们也在吗”萧洛兰问了一下。
拓跋阿木闻言,脸色有丝异样,不过一闪而逝:“在的。”
宴会都过这么长时间了,周宗主还和郭公他们去了大雁矶,难道谈判过程很顺利萧洛兰暗自猜测了一下。
萧敬书自然也听到了,一时间心底遗憾居多。
众人乘车至大雁矶。
江边风很大,大雁矶,是广陵江的一处石滩,神奇的是,这处石滩上的石子圆润平整居多,岸边大岩石奇高,各有峥嵘之态,平日里不少爱钓之人端坐岩石钓鱼,江浪激涌时,鱼线隐于江雾中,风姿倜傥的矶钓者若神仙之人。
此时此刻。
大雁矶的一处空地处,跪满了养尊处优的世家大族人,每人身后都有一甲士,凡有撞石冲江自尽
者,便牢牢的按住他们,不使他们动弹。
这些甲士力气极大,稍一出手便是骨折淤青,试了几次后,大多数人都老老实实的不再乱动,唯有一双双眼睛透着或哀求,焦急,惶恐,绝望抑或大怒之色。
江风中,他们后领处的茅草根被吹得东倒西歪,不少人的身体也是摇摇欲坠。
郭弼目眦欲裂,一双眼睛通红,怒视着前方在岸边盘腿而坐,抛竿钓鱼的背影。
萧洛兰到了大雁矶,微微愣了一下,这群本该在不夜楼做客的客人们此刻犹如秋斩的犯人一般。
萧公一目了然,心下大悦,身后的一众人等也觉快意不少。
岸边风景宜人,周绪得知夫人车架前来,就让人准备好遮阳伞盖,丝幔行障,坐几凭具,以及鲜果茶点。
冰盆刚送来不久,大块冰块散发着凉气,很快散于空旷的天地,也唯有近前凉气可散酷热,周绪抄了五个世家大族,此刻用起冰来一点也不心疼。
“夫人来了。”周绪收起鱼竿,鱼篓里只两条小鱼扑腾,他拎着鱼篓,走向夫人,自然也看到了萧公等人,笑道:“步障已备好,天气炎热,萧公快快入坐休息一会。”
“多谢王爷。”萧公笑道,率领众人入坐。
周绪牵着夫人的手一起坐在上首处,四周屏风遮挡了江风,地上铺了一层毯子,每座前各放有长几,上置瓜果。
萧晴雪坐在蒲团上,忽然感觉一道视线。
她抬起头,发现坐在阿爹右手下方的阿木和她对视一眼,然后快速的移开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