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廉大人还是起身吧。”萧洛兰听到自己的声音被风雪掩盖了一些。
”是啊,廉大人还是快快起身吧,吏部钦定君为大楚栋梁,三载考绩皆是甲等,干三考中,尚书大人黜退其幽者,升进其明者,才选出君这样的骨鲠之臣,调迁为太炀郡郡守,像廉大人这样两袖清风的清官,世人谁不敬仰几分。”陆思远笑着从表弟后面走到廉世清的身边,想将这还未在太炀郡报道过一天的新任太炀郡守给搀扶起来,笑容很和善。
本来想说话的萧晴雪一听到陆击思远这明褒暗讽,夹枪带棒的话,忍不住笑出了声,平时没看出来这陆思远这么能说啊,这讽刺效果简直绝了!好笋的一番话。
萧洛兰仔细观察了一下廉世清的脸色,发现他到现在居然还能一脸自然,心里一沉,更觉得此人棘手。
陆思远这话几乎是赤/裸/裸的让这位以贪闻名的廉大人没脸了。
周慎之也走上前,也扶起廉世清,低头笑道∶”父亲一向敬贤下士,母亲她更是仁爱宽厚,廉大人无需行此大礼。”
廉世清起身,笑着道∶”大将军身为幽州最高的父母官,我即将在他的治下赴任,对将军大人我是发自内心尊重爱戴,对将军夫人亦然。”
”何况将军夫人此次不顾自身安危,亲赴战线,与将军共御外敌,此举实在令我这一文人汗颜,羞以见人,同时心中也愈发敬重钦佩,试问天下,如将军夫人这般大义大德的又有几人。”
”不过区区俯首尔,我廉某人做的心甘情愿。”廉世清大袖一挥,居然有股大义凌然的潇洒意态。
萧洛兰招了招手,芳云从后方人群里走出来,将木梯架在了马车上,萧洛兰带着女儿下了马车,对一见面就极尽奉承讨好于她的廉世清说道∶”我就一普通妇人,当不得廉大人的盛誉,将士们在边关保家抗敌,沙场九死一生,他们才是天下最应该受到褒奖之人。”
廉世清立刻接口道∶”将军夫人此番话说的入木三分,令人振聋发聩有您真是幽州之大幸。”
萧洛兰总算知道女儿说这人善于谄媚究竟是什么意思了,怎么说什么话都能拐到她身上夸她。
萧晴雪早已和廉世清打过交道了,声音清脆的说道∶”廉大人,您再不让路,我们要赶不回去吃午饭了。”
这么一大帮子人,站在寒风里受冻,都拜这位啰嗦的廉大人所赐。
”哎呀,是我之过。”廉世清后退一步,对着萧晴雪长揖一礼道∶”小娘子莫怪,我…”
萧晴雪赶在他话前面开口∶”不怪不怪,廉大人只需要让路就好了。”说完她还敷衍的福了一福∶”谢谢廉大人。”
廉世清笑道∶”小娘子折煞我也,将军夫人,您请。”
他侧身,恭敬的垂首。
周凌之瞥了一眼廉世清,没有说话。
”儿见过母亲。”周慎之对着母亲揖了一礼∶”天气大寒,路途遥远,母亲大人一路辛苦了。”
萧洛兰将周慎之虚扶起来,笑道∶”我没事,不过我看你的头发都落上雪了,以后还是不要这么早就来了,我们快些回府吧,让厨房煮些姜汤给你喝喝驱寒。”
周慎之本来还想说几句孝经里的话,看到继母关心的真挚目光,竟是有些不敢看,当今极为注重孝道,他此番作态也含着几分私心在里面。
”谢谢母亲关心。”周慎之面色不变,笑着回道。
周宴之躲在哥哥们后面,他的旁边就是三叔五叔七叔家的儿郎们,周宴之根本不敢看大哥,父亲上战场了还没回来,母亲因他学业问题这些天一直住在庙里,作为家里最小的孩子,他上次因为楼船剑师的事,被父亲和大哥联手打了一顿,如今老老实实的和其他周家小辈一同见过伯母,毕恭毕敬的喊道∶”侄儿见过伯母。”
没办法,辈分高就是好,除了曾伯公那凋零的一脉,现在周家就属伯母辈分最高了,毕竟她现在既是一家之主的正妻,也是一宗之主的正妻,在外还有一个幽州主母的名头。
周宴之有时想到这里,手心就冒虚汗,毕竟他一开始是真的没有想到萧夫人居然如此得伯父爱重。
现在就希望伯母没注意到他吧,还有那萧小娘子。
周十六只听到萧夫人依旧柔和悦耳的声音∶”天寒地冻的,大家快回去吧,等有空,你们到伯母家来做客。”
伯母说的亲和,可周十六这群小辈可不敢像堂哥/堂弟那样回答,只得郑重回了一个”唯。”
周十六看着伯母鹤氅下摆垂落在雪地上,随后消失,周十六心中松了口气,就在这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张放大的明妍的脸,他吓了一跳,后退了一步。
萧晴雪望着惊魂未定的周十六,毫不客气的笑了起来,又拍了拍腰间的鞭子,带着蒋大他们神气纠纠的走了。
周十六∶”…”这小丫头片子,吓他好玩么还是为了报先前的仇。
若是这样,周十六反而放心了。
”走了。”周凌之看了一眼自己傻瓜一样的弟弟。
等回到周宅明心堂。
萧洛兰感觉自己终于可以休息了,自从到了阆歌就没一个消停的时候,春花秋月给夫人泡澡,萧洛兰在温暖的热水里昏昏欲睡,身体累,心也累,不管是和廉世清斟酌说话还是和周家的那群小辈们相处,都让她觉得没一个简单的。
房间安静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