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寒气重,喝点酒活活血,比再厚的棉袄都管用。”老人接过水壶仰起脖子喝了一口,双眼微米脸色通红,一副很是享受的模样,“看你斯斯文文的模样手上连个老茧都没有,不像是咱们这的人,大晚上的非要赶到镇上去,这是去干啥呢?”
唐沭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我爱人今年刚去了清溪镇中学当老师,我这次是特意过来见她的。”
“哟,老师的家属啊。”听了唐沭的解释,老人忽然就肃然起敬了起来,“能来咱们这教书的老师是真不容易,我可得替镇上的孩子好好谢谢你们。”转过身伸手给了正在驾驶拖拉机的年轻人一个耳刮子,“你个小兔崽子还要收人家的钱,我真想一巴掌呼死你。”
年轻人按着拖拉机把手的手抖了一抖:“镇长你骂归骂,干万别上手,我这要是不小心开山坳里去,咱们三个可就都回不去了。这位同志,真是不好意思,我要是知道您是老师家属,打死也不敢跟您提钱啊。”
随着双方表明了身份,拖拉机里的气氛又热闹了不少,在与两人的对话中,唐沭算是真正了解到了夏妍现在工作的地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环境。
当初她说什么生活条件还不错,那都是骗人的,清溪镇说是一个镇子,其实也就是被一条长街贯穿而过的村落,整个小镇的人口不超过两干,由于所处的位置在汤山的脚下,镇子里几乎没有可以用来种粮食的平地,镇民们只能用山里的各种野味去镇供销社换取各种生活资料,至于镇上这仅有的一台拖拉机,是县政府借给清溪镇帮着运送生活必须品的,也算是在清溪镇与含山县往返的唯一交通工具。
而所谓的清溪镇中学,也就是由不到一百个孩子组成的一个大班级而已,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校长充当着各种角色,后来县里给争取过来了一位老师,也就是夏妍的学姐,她来的时候信誓旦旦,绝对会忠于革命忠于党,努力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可惜在坚持了半年之后,还是忍不住哭了好几次,然后她的丈夫就过来了一回,再然后老师就有了身孕,最后这位老师以回去生孩子为借口返回老家去了,夏妍就成了继任者。
话说到了这里,镇长牛大爷带着一丝狐疑看向了年轻的有些过分的唐沭:“你是老师的爱人,不会也是来……”
唐沭明白牛镇长的意思,立即摆手否认:“我就是过来看看我对象,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牛镇长这才缓了一口气,接着轻叹一声:“咱也不是非让孩子们都能有出息,至少得会读书写字吧,总不能全都像我们一样,去了县里连个字都不认识。”
如今的改革大潮正在席卷东南沿海地区,而太多类似清溪镇这样的地方依旧处于贫困的状态似乎看不到曙光,虽然听起来很残酷,可这就是事实,唐沭无力改变,只能劝慰:“镇长你放心,国家肯定是不会忘了这里的,或许用不了多久,清溪镇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说话间,拖拉机钻出了林子,视野在瞬间开阔了不少,坐在车斗里的唐沭借着不算明亮的月光,隐约看清了整个镇子的全貌,果然就是一条宽度在四米左右的青石板路延伸向了远处,沿着街道的两边,两排古朴的徽式建筑错落有致,因为年代太过久远的缘故,这些房屋看起来有些破败,木板搭起来的门缝里透出的是随风摇曳的烛光,让人感觉到一阵平和与安详。
拖拉机一路的轰鸣打破了小镇的宁静,等到停在一处小院的门前时,有不少镇民都跑出来看热闹,大家都知道镇长老牛头从县城赶了回来,这是打算帮忙搬东西的。
“这就是咱们的学校了。”看着连校门都没有的小院,老牛镇长感觉到自己的脸上一阵火辣辣,可他又有什么办法,镇里的财政收入几乎没有,镇政府的屋顶还漏雨呢,他又哪来的钱修缮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