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宁家人把蒙氏给弄回去了,解差也就没有再多留意这边。
他们现在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呢。
明子来找柳木林和沈贵,“柳队,沈副队,山匪有一百零六人,全部解决了,兄弟们没了十一个,还有十七个受伤了,犯人……死了二十七个,受伤过半。”
明子很庆幸,死掉的那些解差,并不是他们这一挂的,所以报数的时候心里面倒是并没有太多的难受。
柳木林听后,眉头紧锁。
沈贵的脸色不太好看,然后松了口气,“这次托了那些面具人的福,伤亡还不算惨重。”
柳木林看了他一眼。
若非沈贵经常走这趟流放路线,他真的无法相信就这样还是不算惨重的。
但这些不是最重要的。
紧接着,就听到明子问道,“我们……要不要找当地衙门来核验?”
“照理应该要的,只是……”
沈贵话说到一半,忽然迟疑起来。
别人不知道,他可清楚,这一片总共有三个山寨,寻常可能是死对头,互相抢地盘抢人,他们却不一样。
这三个山寨的当家那是结拜兄弟,关系瓷实得很。
不仅如此,他们还与当地衙门勾连多年,里面多少说不清的牵扯。
看这边的山匪数量,沈贵就知道,另外两个山寨的人没有出来。
若就这样报到官府那边,无异于自投罗网。
回头定然会遭到打击报复的。
想到这一层,沈贵果断打消了汇报给官府的打算。
啧,看样子还是得费脑子掩饰掩饰。
见沈贵皱眉纠结的模样,柳木林面露不解,倒是跟着明子一块过来,始终没吭声的大愣子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副队,死掉的那些犯人,都没什么身份背景。”
沈贵抬起眼皮看了眼大愣子,眼神颇为意味深长。
这小子,平时看着跟据嘴的葫芦似的,没想到还挺精的。
柳木林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细想想,明白了。
转头就见沈贵看着自己。
沈贵道,“柳队,若是你信得过我就听我的,这事,就不必找当地衙门的人来了。”
柳木林并没有细问,但从沈贵的态度来看,他也猜想得到这当地衙门多半有问题,于是,便干脆地点头了,“嗯,就听沈副队的。只是,这剩下的人如何处理?”
如何处理?
沈贵看那大片的尸体,忍着头疼,认真地想了想后,对明子跟大愣子说道,“你们带上其他人,把所有尸体身上的衣服都给扒干净,留条亵裤就行,然后挖个坑,把那些衣服都堆坑里烧成灰,再埋上。”
明子跟大愣子听了这样的吩咐,都愣住了。
“副队,这是为什么?”明子不明白。
大愣子拧眉思索。
沈贵叹了口气,“没办法,死的人太多了,这在山林之中,也不可能全给火化了,就算火化也烧不成灰烬啊,只能这么放着。这帮人可还有同伙的,多半会找来的,你们说到时候要是看到穿着咱们身上这身皮的人还有那些一看就是犯人的家伙,他们会怎么想?”
大愣子说道,“肯定会把杀那些山匪的人跟我们联想到一起。”
“对了!”沈贵肯定地点头,赞许地看了眼大愣子。
大愣子继续说道,“若是把所有人身上都扒得只剩一条亵裤,也就没有任何可以辨认身份的东西,那么也就猜想不到咱们的身上来。”
“呵,小子,脑子还挺好使的哈。”沈贵冲大愣子咧嘴一笑。
大愣子当即认真表态道,“还是沈副队聪明,竟然能想出这样的办法来。”
面对大愣子的夸赞,沈贵不过笑笑,然后说道,“百来个山匪啊,我就不信他们会一个个认人,就算认了,我也不信他们真的彼此每个都认识熟悉。这地界不太平,各大山寨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新面孔加入,指不准他们还会觉得这三十八个陌生面孔的是新加入他们的呢。”
明子眼睛都亮了,忍不住对着沈贵竖起大拇指,“副队,还得是你!如此一来,我们就摘干净了!”
沈贵点头道,“明白了,就赶紧带着人去把事情办了。”
明子应了声,就带着大愣子招呼人办事去了。
“等等!”
才走没几步,两人就又被沈贵给叫住了。
明子回头,“副队,还有什么事?”
沈贵快步走过去,嘴里嘟囔着,“算了算了,我亲自安排吧,可得盯着你们做事,别出了纰漏就不好了。”
他说完这话,才想起来旁边还杵着个柳木林呢,转头看向他。
柳木林见他看过来,都不用他说什么,就笑着说道,“这事就全权交给沈副队处理了。”
这后半段路一路走来,沈贵和柳木林也已经配合出了默契。
哪些事情柳木林想出面,沈贵便会自觉地让位,但在某些方面,比如眼下这样的局面,沈贵更有经验,那么柳木林在不影响高伯懿和步瑶利益的情况下,也乐于听从沈贵的安排。
沈贵早就知道柳木林不会反对,见他应声,便转身继续走。
说干就干,抬起手招呼了几声,分散开来的解差们就都围拢了过来。
这一趟押解的路实在是太多波折了。
原本足足有七十六人的解差队伍,到如今也只剩下了三十人左右。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这些人里面,竟然有大半都是沈贵那一派的,零星几个都是如愣子兄弟他们这样新加入的,也不知道具体底细。
不过从少数服从多数的现实原则证实,现在这支队伍都是对沈贵很信服的。
所以,在听到沈贵的安排后,其他人都没有什么异议。
犯人们缓过劲来后,就满门心思地想要马上离开这个遍地尸体的鬼地方。
没想到那些个平日里催牛赶马一般甩着鞭子催促他们赶紧走的解差们,这会儿竟然不着急赶路了。
不但如此,他们还聚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后,又见他们四下散开,一个两个每一个,都在扒那些尸体的衣服。
所有人都很震惊。
有胆子小的甚至再次体会到了那汗毛倒竖的战栗感。
这是疯了吧?!
要是摸钱袋子倒是能理解,这扒衣服算怎么回事?
当然了,沈贵的命令是说扒干净,只留一条亵裤,那自然是彻底实行的了。
很快,地上的尸体就全都光秃秃的了。
女犯们早就已经一个个受惊般地别过了脑袋不看了。
而男犯们则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
原本空气中就还有浓厚的血腥味没有消散干净,再看到那些个亵裤勉强蔽体的尸体,不知道为什么,总怀疑自己是不是置身仵作的尸检房了。
步瑶原本看得津津有味的,她倒是不像其他女犯那般自觉,奈何她身边的高伯懿不允许,只来得及看一眼,就被他给挡住了视线。
“相公,你做什么?”步瑶费解。
“你可还记得你是个女子?”高伯懿淡淡问道。
步瑶却不以为意,“记得啊,可我也不是寻常女子啊。我是个大夫。你不是不介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