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夫人道:“好,我收下了。官府那里的文书也改了吗”
薛成栋一僵。
她的犹豫全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多。
“改了。”薛老太爷道。
“那便好了。”薛夫人撒了个谎,“也不请二位吃茶了,我要陪着清茵散心。”
薛老太爷点点头,也装模作样地说了句:“日后有事,只管到薛家来。”
薛夫人面色微变,语气更冷:“请吧。”
薛老太爷:“……”他这话说得有什么问题吗他们薛家做到如此地步,事事顺了她的心意,还这般慷慨包容,她竟没有半分感动
“走吧,父亲。”薛成栋动了动唇,沉声道。
他说着,先一步转身走去,似是不敢再回头看薛夫人,哦不,如今是许芷了。她不再是旁人口中的薛成栋的附庸“薛夫人”了。
薛成栋离去的身影显得愈发憔悴了。
但许芷只看了一眼,便扭回头骂道:“什么东西还说什么遇着事去找他们。谁会遇着事咱们好得不得了!他薛家遇事咱们也不会遇事!这不是诅咒人吗”
薛清茵绷不住笑出了声:“啊对对,阿娘说得对!他们不安好心!”
等他们的身影彻底看不见了,许芷才骤然沉寂下来。
多年夫妻,如今真走到和离这一步来,心情不受影响怎么可能
薛清茵抓着她的胳膊道:“我还当阿娘临了会心软呢。”
许芷一下抛却了心头的多愁善感,与薛清茵道:“我还怕你见了你父亲那模样心软呢。”
薛清茵笑嘻嘻道:“只有阿娘能叫我心软。”
“就你嘴甜。”许芷面上涌现了点笑意,道:“人啊,就是怕对比。”
“嗯”
“没什么。”
薛清茵好奇坏了,话怎么说一半
许芷心道,那日先见过了宁確为她大病一场后的模样,今日再见薛成栋这副憔悴姿态,登时觉得算个屁。
这不还没病死呢吗
薛清茵这厢想了想,道:“阿娘办个赏花宴吧。”
许芷怔愣道:“你这怎么突然冒出来这样的念头”她说罢,便自个儿紧跟着摇头否定道:“办什么宴啊平白叫别人看笑话。他们肯定要说,瞧吧,就说那薛家的悍妇迟早要被休弃。”
薛清茵一笑:“阿娘,这你就错了。您信不信他们不但不会瞧不起您,反过来还得羡慕您呢”
寻常女子离婚后,都得担心流言蜚语,更何况是这个时代一向背负恶名的薛夫人呢
若是不解决了此事,薛夫人心中到底还有芥蒂,始终无法真正畅快起来。
薛清茵笑了笑,她这就让薛夫人的名声一口气悉数扭转!
另一厢。
一个文臣模样躬身立在宣王跟前,语气惊奇地道:“何凤来,谭自昭,这二人还真是薛宁的人!殿下如何得知”
这人说着,自己都困惑了:“一个侍郎之子,怎会有这样大的本事将这样两个人招揽自麾下是为魏王招揽的吗属下隐隐有听闻,侧妃的兄长与那魏王私交甚秘。”
这人说着还面露担忧之色。
如今人人皆知宣王宠爱侧妃,可那侧妃的家里人,站队站得很歪啊……这迟早会成为一处隐疾,只等到哪日彻底爆发出来,成为祸患!
“侧妃告诉本王的。”宣王道。
“什、什么殿下您说什么”这人猛地一抬头,面上的惊愕之色更浓了。
“可是为什么侧妃为何……”他怎么也想不明白。
不过他发现自己竟然能窥出一些殿下的情绪了。
殿下的眉尾微微上挑,嘴角抿起,并非是冷酷不快,而是带着……笑意。
那浅淡的笑意间,似乎还掺了一分……炫耀
炫耀
紧跟着只听得宣王道:“尔等有所不知……此薛宁,本该叫做贺松宁。”
贺……
站在宣王跟前的几个人脸色大变。
“他与陛下……”
“他是陛下的私生子,其母身份不宜抬到台面上来,因而才被养在薛家。”宣王顿了下,道:“这也是侧妃告诉本王的。”
他们听到这里已是目瞪口呆。
但宣王还接着道:“此子心狠手辣,虽借薛家长子之名,却与侧妃并无手足之情。”
有人反应过来,低声道:“侧妃在薛家也是受苦了。”
宣王点头。
“难怪!难怪!上回殿下命我等严查钦天监一事,当时殿下便说,兴许是与这个薛宁有关。那时我等还大为不解。此人很有野心啊,手都伸到皇宫里去了。”
另一个留着长须的文臣,说着说着都不由面露惊恐之色:“若是旁人一无所知,任他这样蛰伏下去。世人都只知宣王与魏王争斗……将来待他韬光养晦至大成,岂不是会是个极难缠的对手”
宣王:“嗯。”
倒是显得分外平淡,似乎完全不将那贺松宁放在心上。
方成冢突地插声道:“侧妃实在聪颖,能分辨出何人是那贺松宁的人。更将这些事悉数告知殿下,可见侧妃对殿下的信任和情意之深重。”
最后几个字,他重重咬了下。
宣王这才有了点反应。
他微一颔首,冷戾的眉眼间,似乎又多了几分笑意。
宣王夸奖他道:“你说得极好。”
方成冢:“……”
破案了。
当真是来炫耀来了!
其他人还纳闷呢,这怎么就方成冢一人说得极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