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很安静,我的耳畔只有自己的呼吸声,仿佛带着浊重的湿气,起伏震荡着。
无声的屏幕上,核弹如同无数白色细长的触手,朝穆弦舰队抓去。弹雨的前端,已经抵达了战舰外围。一场摧毁性的屠杀即将上演。
“嘭——”
我全身一抖。
却原来不是爆炸声,是身旁的肯亚发出近乎赞叹的声音,隐含笑意和期待。
就在这时,无数朵银色光芒突兀的凭空闪现,瞬间占据整个屏幕,密密麻麻连成一片,太空仿佛被这银光吞噬,处处银光模糊,什么也看不清了。
核弹……爆炸了?
然而几乎是下一秒,我立刻知道想错了。
因为所有的光芒又突然消逝,就像被身后的太空吸进无边的深黑里,不留一点残余。仿佛刚才那一幕,不过是我的错觉。
银光过后,我看呆了——穆弦舰队所在的地方,变得空荡荡一片。没了,什么也没了,一艘战舰也没有,甚至连点飞机残骸都没有。
远途而来的核弹雨,依旧无知无觉的袭来,最后徒劳的划过天际,只留下密集的白色弹痕。
只有一个解释——穆弦居然在千钧一发之际跳跃逃走了?
“啪——”身旁传来沉重响声,肯亚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我一转头,就看到他腰背挺得笔直,侧脸紧绷着,眼神阴沉,嘴用力抿着,像一头发怒的狮子。
我不由得往椅子里缩了缩,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好在他根本没有注意我,大踏步走了出去,连门都没关。厚厚的银色金属门原地轻轻晃动着,门口的交谈声,隐隐传来。
“殿下,诺尔舰队已经跳跃离开这一片星域。相信已经逃得很远,恐怕很难找到他。”
“他不会逃。一定藏在某个地方,准备对我们发动突然袭击。命令舰队高度戒备。同时继续搜索十光年内的大型舰队。”
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军官们汇报各种参数、坐标、搜寻结果。偶尔听到肯亚下达简短的命令。他们说的很专业,我听了一会儿就走了神,盯着屏幕上黑黢黢的太空,心想穆弦还是有两下子,一定是他再次洞悉了肯亚的计划。
那他知道我在这里吗?会来救我吗?
我发觉竟然是盼望他来的。
虽然我并不想回到他身边,但他总比肯亚强一点。而且我也希望莫普莫林能够脱身。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肯亚才重新回到屋里。他的面色已经恢复如常,刚坐下,又有人敲门。是一名年轻的军官,表情疑惑而沉重。
“殿下,我们刚刚与星球地面防卫队,失去了联系。”
“为什么?”肯亚陷入沉思。
“一开始怀疑是通讯线路出现了故障。”军官顿了顿道,“可我们尝试联络宪兵队、帝都守备队……才发现所有地面部队,都失去了联络。”
肯亚猛然转身看着军官,神色震怒,更胜之前穆弦逃走时。
“你说什么?”
“我们在地面的全部兵力,很可能被人控制了。”
肯亚足足沉默了一分钟,才淡道:“你先出去。”
军官刚走出去,桌上通讯器又响了。
“殿下,刚刚财政部长夫人、帝都守备官夫人、军事指挥学院院长的女儿,以及三名内务大臣的家人,都打来电话。他们说……这些大臣,在刚刚过去的一小时里,被身份不明的军队闯入家中或者办公室绑架了!他们的家人情绪很激动,不断打电话来,请求您出兵营救。”
我心头一震——绑架?
肯亚似乎也愣住了,但很快答道:“知道了。”
肯亚大踏步走回桌前,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很快,出现了帝都庞大的地图。他盯着看了一会儿,伸手在桌面的那块银色面板上,快速点击、调整。
画面上很快出现了一些红色标注,他对通讯器说:“命令亲卫队,按照我的命令布防。同时联络帝都东一千光里的陆军部队,让他们全速前进,一定要在五个小时内赶到帝都。”
安排好一切,他静静坐着,我大气也不敢出。忽然,他转头看着我,眼中有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意。
“调虎离山啊!真是好计策,让我的舰队远离斯坦,来不及回来。他的大部分兵力,却早就埋伏在帝都。控制了地面、还绑架了我的大臣。下一步,是不是要血洗帝都了?”
我心头一震,原来是这样?
穆弦一开始就不打算在太空作战,所以才逃过一劫?不战而屈人之兵?绑架了肯亚在政界的支持者,效果不亚于消灭一支军队吧?
这时,通讯器又响了,是相里晟的声音。
“殿下,诺尔殿下在加密频道。他似乎想跟您谈判。”
我呼吸一滞——谈判?穆弦现在占据主动局面,没理由提出谈判。看来真的是为了我?
我有点感动,看向肯亚。他静静盯着通讯器,眸色很深。他一定会答应,毕竟许多大臣还在肯亚手里。
没想到他抬起头,淡笑答道:“告诉他,我拒绝谈判。”
我大吃一惊。那头的相里晟也“啊”了一声,可肯亚已经挂了电话。
“你们出去。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肯亚忽然说,房间里的黑色金属机器人点点头,走出去带上了门。
屋内转眼只剩下我们两个,我忽然升起不祥的预感。他没有看我,在控制面板上摁了一下,一只小小的……摄像头?升了起来。
他想干什么?
“看来你对他真的很重要。绑架那么多人,只为了换回你。”肯亚忽然站了起来,高大的身躯缓缓朝我伏低,“他一定以为,我不敢动你。”
我身子一僵。他这话什么意思?
肯亚抓住我的胳膊,将我提起来。我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不过我刚刚想,就算他放了那些大臣,说起来,还是我输了。整个帝都,都会知道我一败涂地。”他缓步向前,我看着他阴沉难辨的脸色,一直倒退,退到墙角,无路可退,后背抵着冰冷的墙。
“可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我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他一只手臂撑在我身侧的墙上,将我整个人圈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