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攸听到袁熙竟是因为这个理由而忧虑,心中不由得好笑,这袁二公子也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他们兄弟三人,大哥袁谭再是不讨父亲喜欢,但毕竟是袁氏长子,跟随父亲出生入死过,没有功劳还有苦劳。
幼弟袁尚深得父亲喜爱,几乎就当做世子来培养。
袁熙作为老二,上下不靠,姥姥不疼舅舅不爱,有这立功的机会还在顾及名声,瞻前顾后,简直是不可理喻。
“二公子,您可要三思啊,”许攸见袁熙一直犹豫不决,想了想道:“在下听闻中山郡无极县甄氏女子,号称才艳双绝,尚待字闺中。
这等女子,在河北也无人敢娶,必然是要嫁给诸位公子的。
二公子请想一想,您与大公子和三公子相比,有什么优势可言?”
袁熙捏着下巴皱着眉头沉思了片刻,那甄氏女子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许攸的这一番话让他想到了未来的地位与处境。
大哥与三弟,一个是长子,一个是爱子,他袁熙的确没有任何优势可言。
娶妻是如此,将来争夺世子之位也是如此,如果有立功劳的机会再不把握,那以后可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就依子远先生计策而行,”袁熙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打定主意之后,与许攸兵分两路,他独自率领千余人绕道并州之南,进入草原之后便打上了曹军的旗号,反正盔甲都是一样的。
简短截说,他们到达草原人设的关卡,袁熙自称曹操是派来的使者,姓丁名辰字子文,并出示了那封伪造的曹操信件。
关卡上的匈奴军兵持信立即飞奔到左贤王去卑的大帐。
草原上一任单于于夫罗去世之后,其弟弟呼厨泉继位为单于。
于夫罗的儿子去卑便被立为左贤王,在草原上是仅次于单于呼厨泉的人物。
一应与汉人的交往,都是由去卑来负责。
袁熙在这里足足等了小半天,那匈奴军兵骑马飞奔回来,热情的欢迎“曹操使者”进入草原,左贤王正在大帐内准备设宴款待。
袁熙心想,看来草原人是相信了,于是露出一副狂傲不羁的表情,打马飞奔而去。
其实作为袁氏子弟,骨子里就带着一份狂傲,他这完是本色出演。
前行了不过十来里,突然就见路边一片沙棘林,有个女人突然从林中窜了出来,跪到路中间,声音发颤的喊道:“你们是曹军么?
天呐,蔡琰日盼夜盼,终于把你们给盼来了。”
说着,蔡琰已经激动的趴在地下,涕泪横流,泣不成声。
当她知道曹操要派人前来接她之后,简直激动坏了。
她在这草原上委曲求,生活过的极度凄惨,而这里终究是异族,不是她的母国,她满腹的学识,高超的音律技法,在这里无人懂的欣赏。
这里的人粗鲁、野蛮、凶恶、残忍,几乎与野兽无异。
如今终于有盼头了,她的母邦终于要派人来接她,把她接回那个风轻水软,云淡日暖的汉家地界去。
从那时起,她便苦苦等在这路边,等待前来接她的汉家军队。
今日终于等到那令人魂牵梦绕的汉军了,而且是打着“曹”字军旗。
“思汉,快来,给军爷磕头,军爷带咱们回家,”蔡琰激动的把小思汉给拽过来,按在地下连连磕头。
“不是……你谁呀?”袁熙撇着嘴冷笑了一下,满脸严肃的道:“耽误了本公……我的大事,你吃罪的起么?
赶紧滚开!”
蔡琰连忙擦了擦自己的眼泪,不好意思的道:“是奴家孟浪了,未曾说明,惊扰了将军。
奴家姓蔡名琰字昭姬,家父乃是陈留蔡邕。”
蔡琰觉得,曹军既然前来接他,只要报出她的名字,曹军必然就会把她收留在军中。
等曹军走的时候,就顺便带着她回去了。
“蔡邕之女?”袁熙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
袁熙出生在洛阳,少年时代自然听说过大文学家蔡邕的名字,可是对他来说那已经很久远了。
“你有什么事?”袁熙语气冰冷,神色傲然道。
蔡琰愣住了,颤声问道:“难道曹丞相没有让将军把奴家带回去?”
袁熙看了看蔡琰的打扮,轻蔑的笑了笑道:“你这种人,既然于草原人为奴,便是我汉家人的耻辱,还回去做什么?
回去丢我汉家男儿的脸么?
你就老老实实留在这里,伺候草原蛮子算了,若是受得了就受,受不了就死。
我都羞于跟你说话,回去?痴心妄想!”
其实在袁熙的心里,本就看不起蔡琰这样一个被草原人掳来的女子,哪怕她是名士蔡邕的女儿。
再加上他现在冒用的是曹氏使者的身份,自然怎么傲慢怎么来。
听了这一番话,蔡琰如坠入冰窖一般,搂着思汉的肩膀,摇摇欲坠。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在这里日等夜等,等来的却是这么一番羞辱。
“我怎么丢汉家男儿的脸了?”蔡琰厉声道:“我们这些弱女子,被抓来草原,还不是因为你们这些军兵没用?
遥想那汉武时期,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饮马翰海,封狼居胥,西规大河,列郡祈连,只见我汉家军队去抢匈奴女人,未曾见过匈奴抢我汉家女子。
如今你们自己无能,任汉家女儿为匈奴人所抢,还怪女人丢了你们的脸?
你们的脸,怎的这般不堪?”
蔡琰一番话慷慨激昂,掷地有声。
但是袁熙听了却无动于衷,板着脸冷声吐出两个字:“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