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肯定又是林紫纹的,洪蓉笑笑把椅子搬到立柜旁,将那套《十万个为什么》捧了下来。白泓小时候也有一套《十万个为什么》,不过版本似乎比这个老一些,后来不看了就送给了亲戚家的小孩。
化学、物理、生物、天文,这是什么?压在最下面的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引起了洪蓉的注意,封面上几个红色的小字不太突出,婚育手册?!
几分钟后,那本《婚育手册》和《十万个为什么》又按原来的样子被洪蓉放回了原处。这个该死的林紫纹,小骗子、混蛋。洪蓉回到客厅坐在沙发里忿忿地想着,臭小乎。这就是你说的亲亲脸、拉拉手?连这种书都给白泓送来了,安的是什么心?
气了一会儿洪蓉平静下来,关上电视回屋午睡。有些事情已经这样了,多想也不没有用,天要下雨,娃要嫁人,由它去吧!
下午林紫纹只上了两节课就逃学溜了,班上谁都没在意。林教主旷课在大家的眼里已经是天经地义的事,压根就不稀奇。第三节和第四节是自习课,白泓用一节课时间做完了作业,找陈老师请一节课的假,说是家里有事。陈老师也没细问就给了假,白泓往校外走时心说做好学生的代价果然不是白付出的。请个假也比别人容易多了。
林紫纹已经在复兴路的老房子里睡了一小觉了。白泓进屋时林紫纹刚睡醒,正在炕中央摆了个大字,仰脸看着斑驳的棚顶。
“想什么呢?”白泓坐在炕沿上用手推推林紫纹的小腿。
林紫纹扬了扬下巴:“你看那块地方像不像一只羊?”
白泓顺着林紫纹看着的方向看去,没看出来哪里像羊,摇了摇头。
“那儿呢。像不像苹果?”林紫纹又向另一边努努嘴。
白泓再往另一边看,这次看出了个苹果的轮廓,点了点头说像。
“我小时候,每次睡午觉醒了,都要看一会天棚。”林紫纹说:“因为睡醒躺的位置不同,看出来的东西也不一样。夏天下大雨后棚上总往下滴水,到秋天雨季过了。棚上的水印也变了样子,再看时就又和以前不一样了,所以我每次都能发现些新的东西。”
白泓想想自己很小的时候也住过平房,似乎也看过类似的风景,不过后来就搬去住楼房了,渐渐就把小时候的这个乐趣拾忘了。
“后来家里渐渐不那么穷了,爸爸就修了几次棚顶。换瓦、换防水的锯沫子,然后又把屋里粉刷了几次,那些好玩的花纹就看不见了。”
林紫纹像在讲一个很早很早以前的故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把每次午睡醒来后仰头看天棚的这种乐趣给忘了。后来还忘了许多以前快乐的事。刚才要不是醒过来时脸是向上的,估计我也想不起来这些事。”
白泓脱掉鞋子,上炕和林紫纹并肩躺着,看着天棚上被雨水浸湿后又风干后留下的斑纹,问林紫纹:“还想起以前的什么事了?”
“你听,屋里还有什么声音?“林紫纹用食指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两人都不出声,过了会儿白泓听了出来,在厨房和卧室之间的炕洞里有只蛐蛐在喋喋不休地鸣唱,声音不大,但一刻都没闲下来。
“是那只在急着找对象的蛐蛐吧?”白泓问。
“对。”林紫纹笑笑说:“小时候经常抓蝈蝈玩,邻居家的小孩总把他抓到最大的蝈蝈拿来和我比,每次都是我赢。”
“我小时候也抓过这个,还挺喜欢玩的。后来妈妈说女孩子不要玩这种东西,我就不抓了。”白泓不无遗憾地说。
没想到白泓以前也玩过这些东西,林紫纹笑着说:“以前一到这个节气,晚上小孩们就一伙一伙的拿着罐头瓶子出去,到路灯底下去抓地喇蛄,多的时候一晚上能抓满满两瓶子,第二天早晨打开瓶子一看,多数都死了,活着的三两只也奄奄一息的,然后就全扔掉,到了晚上再去抓。”
地喇蛤学名叫蝼蛄,两只前腿像两个小铲子一样,是昆虫里的打洞高手,庄稼地里的害虫。每到秋天的夜晚,蝼蛄的成虫就会被路灯的光线吸引,围着路灯飞舞,累了的时候掉在地上,就被小朋友们抓去玩了。
“喂,这几年看不见了,是不是因为山城把路灯都换成橙色了的原因?”地喇蛤长得难毒,白泓只偶尔和男孩要一只装在瓶子里玩过一两次,上小学后就再也没玩过了。
林紫纹点头:“没错,它们只喜欢以前那种白色的灯,现在这种灯招不到它们了。”
“我听说你捉蝈蝈很厉害?”白泓问。
“是紫川和你说的?”林紫纹伸了个獭腰:“应该算很厉害吧,过我只能抓到公的,母的可就没办法了。”
关于林紫纹抓蝈蝈有个小故事,那时候林紫纹和紫川还小,有次打赌,林紫纹说能把整面山坡的蝈蝈在天黑之前都抓到,结果不到一小时后林紫纹就真把山坡上的蝈蝈都抓来了,赌输了的林紫川只好准备邻居家菜地里偷萝卜,一起玩的一个小孩插嘴说山上还有许多母蝈蝈,紫纹一只都没抓到。母蝈蝈又不会叫,整片山坡还不知道有多少只呢,最后这个赌反倒是林紫纹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