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德刚发着愣,点了点头没出声。林紫纹又问:“在单位上班时,一个月工资多少?”
郭德刚没抬头,回答的声音很小:“工资补助什么的全算一起,大概一百七八十块。现在停职了,一个月只有三十元的生活补助。”
“那卖鱼这段时间呢,每天能赚多少?”
“没准,多的时候一天能赚十块钱,少的时候保个本。现在天冷了生意不好,这个礼拜,一共没赚到十块钱。”郭德刚用力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仿佛胸中积郁的怨气永远都吐不出来一般。
“单位说没说,什么时候让你回去?”林紫纹把窗台上的茶水拿过来,递给郭德刚一杯。
郭德刚又叹了一口气,林紫纹看着直皱眉头。郭德刚说:“开始时我还觉得,写完检查交上去,再送点礼,过几天就能回去了。谁成想还没打听到领导家住哪呢,单位同事就悄悄告诉我说,我的位置已经有人顶替了,就是新来那领导的小舅子。现在位置满了,对我的停职处分又不解除,看来是想赶我走了。”
林紫纹沉默了一会儿,估计这个领导是有恃无恐,不然谁敢把以权谋私的勾当做得这么明显。看来小郭的饭碗八成要丢了。“那他们也不能一直给你停着,就算你有过错,也不至于开除你吧?他们能把你赶到哪去?”
郭德刚说:“我托人探了探消息,有人让我给领导多送送礼,复职恐怕不可能了,估计能调动到别的岗位上去吧。可我家穷成什么样,紫纹你也知道,这礼恐怕也得送出去俩月工资,我不想干了。摆摊卖鱼虽然不如采购员工作好,我努努力,一夏天也能赚出一年的工资来,我打算干几年攒些钱,租个小门面做生意。”
林紫纹见他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引开话题说:“刚才追谁呢,怎么跑到这哭起来了?”
郭德刚沉默了一会儿,低下头用手用力的搓着脸,半天才抬起头,沮丧的说:“刚才被人骗了,一下子亏了二十多块钱,我这半个月一共才赚了那么点钱,被那个王八蛋一下子全弄去了。”
二十多块钱在林紫纹这种暴发户的眼里,根本不算什么。可是对郭德刚这种父母又亡,无亲无故,刚还完旧债又失业的人来说,可是半个多月的伙食费钱。不过林紫纹知道,对郭德刚造成这么大打击的原因,不全在这二十多块钱上,主要还是来自一段时间里单位、生活、未来给他造成的压力。
“小郭啊,这事是不是特憋屈,刚才追那人的时候,你心里怎么想的?”
郭德刚瞪圆了的眼睛仿佛能喷出火一样:“我当时没别的念头了,一心只想着整死他,和他同归与尽也行,那个王八蛋!”
“他刚才是怎么骗你的?”
“嗯……他先捡了几条鲤鱼让我称,算完价一共六块多钱。给了我一张五十的,我零钱不够找,他就想捡下去两条鱼,用身上零钱少买几条。你知道的,少卖一条鱼我就少挣一份钱,我就说可以给他到别人那里把整钱找开,等我在别人那借了二十块钱,把零钱找给他后,他接到手里数,还没数完就说,‘我想起来了,裤兜里有零钱。’然后把我找回来的零钱递给我,又从兜里拿了六块多钱给我。我把他原来那张五十的给他,他就走了。”郭德刚说到这又激动起来,喝了口茶水接着讲:“我把鱼摆好用麻袋盖上,去找借我钱的那个卖肉的还钱时,手里的钱怎么数都对不上了,那个卖肉的见我把钱数了好几遍,一问怎么回事就说,我被人串钱了。”
林紫纹插嘴问:“串钱了?什么是串钱。”
“我也不懂,卖肉的讲了一遍我才知道,他接过去我找给他的零钱后,一边数一边就从中间抽走了几张。然后又把剩的钱还给我,再从裤兜里拿六块多钱给我,换走那张五十的。这个就叫串钱。”郭德刚忿忿的说。
林紫纹明白了:“哦……最后就是,他用六块多钱买走了鲤鱼,五十块钱还给他了,而你找来的零钱里,被他抽走了二十多块。他妈的这小子太坑人了!”这种骗术林志文好像在央视一个防骗节目上看到过,当时林志文看完还在想,有时候买的的确比卖的精,有心算无心,谁都有可能被骗。
郭德刚喝光了杯里的茶水,苦着脸说:“我算是完了,在单位工作被人排挤,到市场上摆个地摊又被骗。想种地又不是农村户口,开了春找个工地当苦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