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乡铭点了点头,与唐绍仪在沙发上坐了,秘书上了茶,便退出了办公室,办公室里就剩下唐绍仪和汤乡铭两人。
“关于‘爪哇号事件’,目前中枢已有定策,海军只需要配合就行了,不知铸新请教此事是为了什么?莫非你有什么中枢并未掌握的最新消息?”
唐绍仪试探着问了几句,汤乡铭当年去欧洲留学海军,认识一些外国海军人士,能够得到一些通过普通渠道无法得到的消息,因此,唐绍仪才有此一问。
汤乡铭沉吟片刻,说道:“其实我是想问问唐总长,关于此事,你是怎么看的?在你看来,是通过外交渠道解决好,还是通过武力展示解决好?”
唐绍仪不由失笑,说道:“铸新,你这可不是糊涂了么?我身为外务总长,自然反对将武力解决作为第一选择,在我看来,无论何时,外交解决争端总是最好的,只有当外交途径无能为力时,才能考虑使用武力手段解决问题。”
“这个……这个你与总统也是这么讲的?”汤乡铭又问。
见汤乡铭吞吞吐吐,唐绍仪猛然醒悟过来,他这是在试探,不过不是在试探唐绍仪和外务部的意见,而是在试探总统的意见。
“铸新,你在海军部呆得久了,这衙门作风到底是起来了啊。你不就是想知道总统是什么意思么?直接问我不就行了,何必这么拐弯抹角呢?”
唐绍仪笑了笑,拍拍汤乡铭的肩膀,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办公桌前,然后转回身,看了眼有些尴尬的汤乡铭。
“铸新,你是军人,不是政客。我知道,在海军部里,还存在着当年北洋时代遗留下来的一些官僚做派,但是你毕竟是个留学归来的人,而且令兄也是总统身边的训政委员,你应该明白,总统不喜欢部下投机取巧,在总统看来,军人就应该纯粹一点,如果军人身上沾上了政客气,那就不是军人了,那是军装政客,总统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军装政客。”
唐绍仪先以长辈的身份将汤乡铭教训了一番,然后才言归正传。
“铸新,我也跟你说实话,总统很有些与荷兰人开打的意思,不过我暂时劝住了他,如果荷兰政府能够接受外务部提出的解决方案的话,苏门达腊那边不会爆发中荷两军的海战。”
“哦?如此说来,目前中枢是克制的?如果荷兰政府不接受我方提议呢?是不是战争不可避免了?海军部总不能袖手旁观,一旦中荷战争爆发,我愿意向中枢请缨上阵,指挥舰队南下增援。”
汤乡铭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跟唐绍仪亮了个底。
“你也想率领舰队南下?现在海军还留在国内的水面舰队只剩下一些小军舰,难道你要率领那些小军舰南下?”
唐绍仪有些惊讶,不过转念一想,他已明白汤乡铭的用意,对方或许是想借此提高威望。
“别忘了,旅顺船坞那边还有两艘捞起来的战列舰呢,现在修复工作基本完工,如果中枢决意与荷兰开战的话,我再催一催船坞那边,最多五天之后军舰就能入役,我指挥两艘战列舰南下南洋,怎么说也能吓一吓英国远东舰队吧?现在鲁平那边对付荷兰舰队没什么问题,可是如果英国远东舰队插手的话,南洋分舰队的实力就不够看了。”
汤乡铭将他的打算说了出来,这让唐绍仪拧起了眉头。
唐绍仪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像汤乡铭这种抢功心切的少壮派军官,这些人都渴望通过战争赢得荣誉和权力,他们也是“泛亚细亚主义”的狂热信徒。
说句实话,对于这种唯武力论少壮派军官,唐绍仪是非常反感的,如果不是汤化龙与他有些交情的话,或许他已经大声呵斥面前这位视战争如儿戏的海军总长了。
说到底,是年轻气盛啊,说不定还有旁人从中挑唆。
“汤总长,正好,我下午会见完了荷兰大使之后,要去一趟总统府,你不如跟我一起过去,我们去与总统谈谈目前的南洋局势,看看总统到底是什么主意。”
唐绍仪点了点头,他也很想知道,总统心里是否已拿定主意,到底是战还是和,就看总统怎么对待这位海军总长的请战决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