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下,那很远的地方一片白光,看上去确实像是冰川,对于副官们而言,亲眼看到冰川,确实值得大惊小怪一番,可是赵北现在却提不起多少兴趣去讨论冰川的构造,他现在只想尽快与那几名驻扎在伊犁地区的将领见面,然后讨论一下中亚进军方案的细节问题。
“总统可是还在担心苏门达腊那边的形势?”
看到赵北有些走神,一直与他并辔而行的张一麐询问了一句。
“苏门达腊那边倒也没什么值得太关注的,毕竟,那里不是中枢的重点关注方向,我现在是在担心俄国形势。以前,我以为俄罗斯的那位沙皇再怎么不济,也不致于这么快就一败涂地,可是我显然是高估了沙皇控制局势的能力,而且也低估了俄罗斯帝国革命派的革命意志和士气,看起来,这革命派确实比守旧派更具有战斗力。”
说到这里,赵北一愣,然后苦笑起来,说起来他本人也是革命党出身,现在却在低估俄国革命党人的革命意志,这未免有些过分,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立场决定观点”吧,毕竟,他现在是一国元首,首先考虑的不是社会现行秩序是否合理,需不需要革命,而是社会秩序的稳定,以及国家的发展。
张一麐点了点头,虽然不明白总统为什么突然苦笑,不过他也能够体谅总统现在的处境,确实,没有什么局势比俄国现在的局势更让人担心了,一个强大的邻国突然爆发内战,这种事情无论是发生在哪个国家都不会是令人愉快的,随着邻国战乱的蔓延,或许会出现难民潮,甚至会出现邻国溃兵退入国境的事件,作为国家元首,赵北现在确实有足够的理由为此谋划对策。
其实,张一麐早就交卸了省长的差事,动身前往北京,可是火车走到甘肃,正好碰见了总统的专列,于是,就被总统拉了壮丁,让他这个在西域坐镇几年的省长陪同自己视察西北边疆,结果,张一麐只好又赶回了迪化。
“职部以为,俄国内战一旦升级,局势或许会更难收拾,届时,我国似可对中亚采取一些必要行动,至少,应该将当年被满清割让出去的领土收回来。”
张一麐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将藏在心里的心思说了出来,他这也是在赌,赌总统对中亚的冒险行动不会只停留在纸面上。
赵北看了眼张一麐,点了点头,说道:“你说得不错,浑水摸鱼最好不过,中枢对于俄国局势发展早已做出相应的战略安排。但是我担心的是,如果我国行动太引人注目的话,或许会引起列强的干涉,我倒是不怕列强军事干涉,就怕他们在经济上勒我国的脖子,现在我国工商业快速发展,国民多数都对未来充满了憧憬,但是他们并不清楚,这种工商业的欣欣向荣只是暂时的,一旦欧洲战争结束,世界经济必将迎来一场萧条,届时,我国工厂对国外市场过于依赖的缺点也会暴露出来,这个时候,我们绝对不能与列强发生贸易上的摩擦,而俄国问题很可能会导致这种摩擦,所以,我现在仍在研究具体的战略方案是否稳妥,如何行动才不会过于刺激列强。”
“可是,如果占领中亚地区的话,不是平白多了一块市场么?而且中亚地区也不全都是荒芜的土地,只要灌溉条件良好,移民垦殖的话,也可以解决国内的市场和失业问题,那么也就不必担心与列强的贸易摩擦了,我们依靠国内需求或许就可以度过萧条时期,我国国民的忍耐力也不是列强国民可以相比的。”
张一麐分析了一番,在西域担任省长的这几年里,他可没少研究经济与工业问题,他也知道总统最在乎的就是经济和工业问题。
“想不到你也能想到这里,看来你在西域这几年里,也没少看文章啊。”
赵北赞许的点着头,对于张一麐这个人的认识又加深一层,确实,他之所以将张一麐安插进训政委员会里,初衷是为了牵制各方势力,倒并不是真的看重张一麐的才干,说句实话,张一麐这些年里,政绩平平,没什么太值得称道的,虽然主持了铁路的修建,可是那是在中枢的策划下完成的,并不是他本人的功劳,所以也看不出他的才干,不过现在,张一麐那番话讲出来,多少让赵北有些惊讶,这个人能够看出中亚在经济上的地位,已经是相当不错了,至少比那位只会喊口号的黎元洪强。
但是作为政客,光有眼光是不够的,而且光看到国内也是不够的,决定中亚形势的因素很多,国际因素尤其不可忽略,使赵北小心翼翼的也正是这个国际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