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2章 陌生的时代(2 / 2)

1908远东狂人 丹丘 2187 字 2022-09-03

但是历史的改变实在太大了,赵北不能完全预见到未来会发生什么,或许世界性的大萧条仍将在十多年后爆发,或许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硝烟仍将飘到中国,或许冷战仍会爆发,或许第三次工业革命也将按时到来,或许殖民地的独立运动仍将风起云涌,或许美国仍将领导世界……但是这所有的“或许”加起来,或许不如一个“蝴蝶效应”更有威力,因为赵北对历史的干预,或许历史的轨迹会与赵北所熟悉的完全不同,或许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第一枪不是由日本和德国打响,或许将来领导世界的不是美国……

在这些“或许”面前,即使作为一名历史的穿越者,赵北也不敢保证历史就一定会按照他的意志发展,所以,将来的训政道路或许不会平坦,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赵北绝不会因为这条道路不好走而调头走别的道路,因为他知道,别的道路或许更为坎坷,即使没有历史可以做参考,他也不能冒这个风险。

带着这种平静而复杂的心情,赵北将手摁在宪法上,面无表情的回答着杨度的提问,他的这种波澜不惊在旁人眼里,多少有些冷酷的感觉。

对这种冷酷感觉体会最深的人莫过于黄兴了,作为同盟会元老,以及倡导共和制度最早的行动派人物之一,黄兴现在的心情比赵北更复杂,但是却做不到赵北那样的情绪平和,因为这眼前的一切并不是他愿意看到的,从心里讲,他非常不赞成总统训政。

可是不赞成又能怎么样呢?难道还能提兵造反不成?那位同盟会的孙先生倒有此意,可是手上根本就没有力量,指望策反军队,未免有些太过天真,现在的国防军,根本与当年的满清新军、北洋军完全不一样,不仅制度严格,而且军饷也十足发放,对日作战全面胜利,官兵斗志昂扬,正期待着总统率领他们从一个胜利向着另一个更辉煌的胜利走去,哪里会为了一个空洞的理想而反对他们所崇拜的总统呢?

不能提兵造反,那么利用国会斗争手段呢?恐怕也是妄想,在一位军事强人面前,任何形式的国会斗争都是徒劳的,只能进一步促使军事强人采取更放肆的军事行动,当年的袁世凯就是证明。

赵北与袁世凯有区别么?黄兴认为有区别,这个区别主要体现在对政治理念的理解上,在袁世凯的政治理念中,只有旧式的官场理念,没有任何新式思想,但是在赵北这里,却存在着非常新式的政治理念,这种新式理念不仅重视个人利益,也重视国家利益和民族利益,也正因此,赵北才能团结一大帮人以及社会各个阶层,从而为他的训政铺平道路。

但是这又能改变什么呢?将一个国家的前途和命运完全交给一个军事强人,这就是在冒险。

“不想了,不想了。越想越气恼,我还是尽快递交辞呈,回南方疗养去吧,多活几年便是几年,看看赵振华到底能将这个国家带到什么地方去?是不是信守承诺。”

黄兴无奈的叹了口气,抬起手扶了扶头上的那顶礼帽,扭头望去,看见几个人正从礼堂入口走了进来,为首那人正是外务总长唐绍仪。

“唐少川到底还是过来了啊。能够在一位军政强人手下做外务总长,多少也算是一个美差,他改变想法,也是可以理解的。”

看见唐绍仪冲着自己点头,黄兴也点了点头,算是客气的回礼,不过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歉意,看到唐绍仪,他就想起了已逝的宋教仁,他觉得自己对不起宋教仁,如果当初能够多约束一下赵北的权力,或许现在的局面不会是这个样子,但是话又说回来,如果对赵北权力限制太多的话,能不能有此次对日战争的胜利就不好说了,因为黄兴知道,当初反对总统对日开战的大有人在,如果国会掌握权力的话,或许根本就不会有此次中日之战了,那么,唐绍仪这个外务总长现在也就不会这么风光。

就在唐绍仪赶到礼堂,而黄兴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总统训政典礼的最后一步正式开始,只要总统签署了那份由国会参议长黎元洪监督草拟的契约文件,这总统的训政时代就真正开始了。

赵北也没含糊,拿起国会议长转交过去的钢笔,在那份契约文件上迅速签下了他的名字,然后将钢笔交给黎元洪,这份文件,不仅总统要签署,黎元洪、汤化龙、黄兴、杨王鹏、唐绍仪、吴振汉、王占元、卢永祥以及许多政府要员和国会议员也将在这份契约文件上附署,以作为见证人,监督总统还政于国会。

……

“此文件将来必为我国社会契约精神之开端,国民契约精神之培养,就从这份文件开始。这是一份具有历史意义的文件,国会将永久保存。”

唐绍仪最后一个在文件上签下名字,然后拿起文件,高举过头,转身面向礼堂里的那一千余名国会议员,并颂扬着文件的重要意义。

然后是片刻的寂静,接着掌声响起,所有的人都在鼓掌,黄兴也不例外,只是脸上却看不到任何表情。

“不知熊味根现在做何想法?”黄兴在心里琢磨着。

就在黄兴琢磨着熊成基的想法的时候,在天津大沽港,一艘悬挂瑞典国旗的远洋客船正在缓缓驶离码头,向外海驶去,船艉的后甲板右舷边站着一个人,正是“戊申革命”的首义功臣熊成基,此刻,他望着那渐渐远去的码头栈桥,嘴里轻轻的念叨着。

“别了,我的祖国,此一去,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了,或许,等我回来的那一天,你会变得更加美好吧,但愿如此,但愿赵振华说到做到,而且,希望他能一直正确下去,因为国家承受不起他的错误。”

带着对祖国的眷恋和愧疚,熊成基终于还是走了,带着一帮追随者离开了这个国家,虽然同盟会邀请他去南洋,而且黄兴也建议他去南洋,但是熊成基最终还是选择去了南美,而且在走之前,他特意从安庆和武汉各带了一包泥土,至于为什么带上这些泥土,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原因,不过有一点是清楚的,此次去国,他的情绪是极度低落的,而且前来港口为他送行的人只有一个谭人凤。

望着那艘客船渐行渐远,站在栈桥上的谭人凤长叹一声,现在这种局面之下,他所能做的也仅仅只是叹息而已。

“训政二十年……不知那时,我这老头子是不是还活在世上?当年与宋钝初、赵振华在长沙坐而论道,昔时人人对宪政充满憧憬,可是现在,宋钝初已逝,赵振华训政,世事未免也太难料了些。或许,这就是赵振华常讲的‘计划赶不上变化’吧。”

带着一丝惆怅,谭人凤背着手走下栈桥,一阵风吹了过来,将他那满头白发吹得有些凌乱,使他看上去更加憔悴了。

陌生的时代啊,前途茫茫,该何去何从呢?

虽然有些落寞,不过谭人凤很快振作起来,迈起大步走出港口,他知道,无论这个国家的政体如何,作为国民,有责任有义务为国家的强盛而奋斗,无论形势如何,无论结果如何,只要奋斗过了,那么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毕竟,这是一个崭新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