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8章 逆耳忠言(1 / 2)

1908远东狂人 丹丘 1983 字 2022-09-03

第718章逆耳忠言

辽东半岛西侧沿海,一条狭窄的平原沿着海岸线向南方延伸,在平原之上,有一条南北走向的铁路,顺着平原的走势也向南方延伸,这就是那条南满铁路,中东铁路的支线,东三省南部地区的交通命脉。

此刻,一列火车正沿着这条南满铁路全速行驶,向着南方奔去。

这是一列军列,车上运载着部队,也运载着军火物资,既然是军列,就不会讲究什么舒适性,运载量是唯一的追求目标,也正因此,这列火车没挂普通车厢,除了闷罐子车厢之外,就是平板挂车,闷罐子车厢里坐着军人,平板挂车上装着大炮、弹药。

作为闷罐子车厢中的一名乘客,黄兴站在拉开的车门边,手扶着那条充当安全绳的缆绳,极目远眺,那海岸线上的景色很是让人心旷神怡,多少驱散了他心中的一些阴霾。

“江山如画,难怪英雄都要为之折腰了。”

黄兴叹了口气,突然想起赵北在几年前所做的一首词,那词慷慨大气,英雄豪迈,倒是与赵北的所作所为颇为相称,只是字里行间却未免多少流露出小看天下英雄的味道,有些狂气。

当然狂气,不然也不会被外国报纸称为“远东狂人”了。

在黄兴看来,或许正是这种狂气才使赵北从众多的英雄豪杰中脱颖而出,也正是这种狂气将这个国家带到今天的道路上。

现在的这个国家,经济发展,军备完善,与过去相比,整个国家的面貌焕然一新,许多人对总统非常崇拜,而且对于总统为这个国家选择的前进道路深信不疑。

过去,黄兴也对赵北很是欣赏,他一度认为,这是一个真正的、纯粹的革命者,有他领导,这个国家最终将走向富强,但是现在,他的这个想法开始动摇,人总是会变的,权力就是腐蚀剂,可以腐蚀所有人,包括赵北在内。

现在,赵北正试图实现总统训政,进一步巩固他的权力,在黄兴看来,这就是赵北被权力腐蚀的最直接证据,虽然多少有些遗憾,但是黄兴并没有觉得太过惊讶,毕竟,人是有私欲的,没有私欲的人是无法在这个社会中立足的,大人物有大人物的私欲,小人物有小人物的私欲,所不同的是,大人物的私欲一旦发作起来,就不是小人物的私欲可以相提并论的了。

赵北是大人物,他的私欲就是控制权力,至于这个私欲会将这个国家带向何方,却不是黄兴现在可以揣测的了。

大人物的私欲能够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改变一个国家,比如说使唐朝由盛转衰的唐玄宗,再比如说决定分封宗室并最终导致“靖难之役”的明太祖,这些大人物一再用他们的行动证明了权力的巨大破坏力,以一人之意志决定整个国家之前途,中国的古代史和近代史基本上就可以用这一句话来概括,国家是盛是衰,国民是太平犬还是乱世人,都要看上位者一句话。

要想改变这一切,就必须建立共和,并且实行宪政,而黄兴和他的同志们所为之奋斗的目标也正在于此,但是现在,总统突然决定走向训政,这无论如何也是难以让人接受的,懵懂的国民或许并不清楚训政意味着什么,但是黄兴却清楚。

训政就是大权独揽,就是以一人之意志决定整个国家之前途,赵北想做独、裁者。

黄兴反对赵北做独、裁者,他不是不信任赵北的能力,他只是不信任人的私欲,英国的克伦威尔、法国的拿破仑,都是这样的独、裁者,他们由革命者起家,最终走向私欲的颠峰,前车之鉴,黄兴不敢冒险。

也正因此,黄兴决定亲自走一趟,去盖平前线,向总统面呈忠言,使赵北改弦更张,重新回到宪政的道路上来,黄兴完全相信,就凭赵北目前的威望,没有人能够在总统竞选中击败他,既然能够通过合法的总统竞选继续执掌中枢,那么又何必要多此一举的训政呢?难道就是为了防患于未然么?

或者,赵北还有更深远的打算?

黄兴心中惴惴,此次盖平之行,他是毅然决然的,不怕总统敌视他,就怕总统不见他,毕竟昨天已见过了杨度,难保杨度没有事先拍电报通知总统,如果总统采用躲避战术,那么黄兴也是无可奈何。

黄兴用手摁了摁肝部,肝部传来的疼痛让他额头满是冷汗,而车厢里的闷热也使他浑身热汗,之所以拖着病躯去为总统进忠言,黄兴也是有个心思,希望总统能够看在他这个哀兵的面子上多少后退一步,只要总统放弃训政的打算,黄兴并不介意建议国会修改宪法,将总统任期延长至十年,这个时间足够彻底改变一个国家的面貌了。

可是如果总统拒绝了黄兴的提议呢?黄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招了,他现在的力量太弱,即使联合熊成基也不能改变力量对比,何况,他也完全不打算去联合熊成基,因为这个国家乱不起了,这个国家需要和平。

带着重重心思,黄兴就这么踏上了南行盖平之路,前途茫茫,他不知道路在何方,只知道,他的肝病已入膏肓,即使去美国疗养恐怕也是回天乏术,与其死在异国他乡,倒不如死在宪政的道路上了。

闷罐子车厢里挤了差不多一个连的步兵,他们都是二线部队的官兵,是从山海关调到盖平前线的,他们并不认识黄兴,更不知道黄兴是来干什么的,他们只是在热烈的讨论着中日之间的这场战争,并且迫不及待的想到前线参加这场伟大的战争。

黄兴也很重视这场关系全局的战争,也正因此,他才决定不与熊成基联合行动,无论总统训政的企图是否正确,至少,在这场战争的战略上总统是完全正确的,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拖总统的后腿,希望所有的人都能明白这个道理。

就在黄兴神驰万里的时候,火车终于慢了下来,并鸣响了汽笛,开始进站了。

盖平已经到了。

黄兴带着几名随从走下火车,站在满目疮痍的盖平火车站上,心中受到的震撼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

黄兴不是没有上过战场,但是相比他以前参与过的那些战争,发生在盖平的战斗显然要激烈得多,这从那火车站附近大大小小的弹坑就可以得到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