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熊成基将那摞草稿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愤然站起身,背着手在书房里走来走去,直到一位客人造访,他才停住脚步。
客人是熊成基以前在光复会的一名革命同志,也参加过当年的安庆首义,共和建立之后曾担任过一段时间的民政长官,后来就成为熊成基的重要助手,专门协助他整理联合阵线党务,这个人也多少有些理想主义,倒是不怎么看重个人利益。
“味根,如今别人都指望不上了,咱们又该怎么办才是呢?”客人问熊成基。
熊成基苦笑,说道:“还能怎么办?别人指望不上,咱们也只有自己单干了。”
“单干?可是就凭咱们现在这点力量,怎么干得过赵北呢?他甚至不必出动军队,就靠总统府警卫队的力量就足以将咱们消灭怠尽了,咱们单干的话,不过是以卵击石而已,力量对比太过悬殊了。”
“那又怎样?当年安庆反清起义,力量对比难道就不悬殊么?”熊成基反问。
“唉。味根,你别忘了,当年的那场安庆起义,若是没有赵北在城内响应,却是万万不能成功的,可是现在,谁能做我们的内应呢?再说了,现在跟前清时候不一样,前清暴虐无道,天怒人怨,我们革命党人起事,自然可以一呼百应,可是现在呢?虽然还说不上天下大治,可是终究百姓有了些盼头,谁又肯跟着咱们提着脑袋造反呢?”
“我不是要造反,我只是想劝谏赵振华,让他回头是岸,不要执迷不悟。如果必要的话,我愿意用我的牺牲唤醒他的良知。”
“良知?味根,你糊涂了?一个政客,一个军阀,怎么可能有良知呢?”
或许是见熊成基似乎有些气昏了头,客人并没有纠缠这个话题,很快话锋一转,提出了一个建议。
“味根,现在我们在国内到处找不到盟友,你看,我们是不是到国外去找找?比如说英国人、日本人?”
“英国人?日本人?”
熊成基一愣,然后急忙摇了摇头,说道:“英国人现在忙于欧洲事务,不可能分神,至于日本人,现在就是中国的敌国,我们怎么可能去跟日本人结盟呢?振华虽然误入歧途,可是至少有一点他是正确的,那就是维护国家主权与尊严,也正是依靠这一点,他才如此深得人心,我们若是因为想反对他而去与敌国合作,那么,我们与当年的北洋之流又有什么区别呢?我们不也成了政客了么?”
“味根,难道我们现在做的不是政客所为?”客人有些愕然。
“不是,我们永远不能做政客,我们是革命者,而且一直是革命者。”
熊成基叹了口气,他突然发现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确实很有些政客的味道,只不过他不愿意承认罢了,说到底,他总觉得自己的出发点与政客是不同的,政客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他,则是为了这个国家的利益,以及这个国家全体国民的利益。
或许是看出熊成基有些失落,客人也叹了口气,说道:“味根,既然你不愿意去找英国人、日本人帮忙,那么,干脆咱们就给赵北来个釜底抽薪!”
“釜底抽薪?怎讲?”熊成基眉头挑了起来。
客人抬起右手,用手掌做了个劈砍的手势,说道:“干掉杨度!”
“干掉杨度?”熊成基的眉头又拧了起来。
“杨度现在上蹿下跳,组织训政促进会,甘为赵北爪牙,为天下仁人志士所不齿,现在干掉杨度,就等于扯住了赵北的后腿,有利于我们争取时间组织力量,不然,一旦训政确立,就大势已去了。”
“干掉杨度?上次他在南京遇刺,之后便加强了警卫,防卫严密,要想刺杀他,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熊成基站了起来,背着手来回踱着步子,心中却是拿不定主意。
“味根,当年咱们光复会是干什么的?刺杀出洋考察宪政五大臣、刺杀巡抚恩铭,这些大人物的防卫又何尝不严密?说起来,同盟会也是跟咱们学的呢,如今虽然已马放南山数年,可是精干力量还是保留了一些的,光复会员并不都是贪慕富贵虚荣的政客,当年革命成功之后,不少人功成身退,混迹民间,如今再找几个志同道合的也不是难事,这件事我去办,你不必操心,刺杀杨度之后,咱们再积蓄力量,如果赵北当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去训政,咱们就给他些颜色瞧瞧。”
听了这位客人的建议,熊成基的思绪愈发混乱起来,一个念头在他的脑海里萦绕着,挥之不去。
“难道,如今我们只能单干了么?孤掌难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