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尔典很有礼貌的与伍廷芳以及他的随员握手寒暄,然后很快转入正题,为了维持镇定自若的形象,他的问题是用英语提出来的,通过翻译将其翻译成中国话,而伍廷芳也很正式的用中国话回答了他的这个问题,通过翻译将其翻译成英语。
“是的,公使先生,我是奉民国总统先生以及中枢政府的命令过来的,除了向公使先生递交一些外交文件之外,我还奉命向大英帝国政府转达一个外交口信:
根据我国中枢政府刚刚做出的决定,从公元1914年7月4日凌晨四点钟起,中华民国政府正式与日本帝国政府中止外交关系,并向日本所有驻华外交官发出驱逐令,限其于七十二小时内离开我国境内,与此同时,中华民国政府与日本帝国政府正式进入战争状态,所有日本在华侨民,也必须在七十二小时内离开我国境内,一旦超过时限,我国政府很难保证这些日本侨民的生命财产安全。我国中枢的这一决定已正式通知日本方面,日本驻华公使也已正式向我国中枢提出严正抗议。
出于对大英帝国的尊重以及必要的外交程序,我奉命将我国中枢的这个决定正式通知公使先生,并希望公使先生能够尽快将我国政府的这一决定转告英国政府与首相先生,同时,我国政府也希望英国政府能够遵守外交原则,在中日战争期间保持局外中立,并约束英国公民,在整个战争期间恪守贵国中立立场,不进入交战地区,遵守国际公法,不为交战的任何一方充当间谍,如果英国公民违反了中立原则,则我国将按照我国法律对其实施惩戒,这一立场,也希望公使先生能够尽快转告英国政府。”
伍廷芳的话让朱尔典有些吃惊,当然也仅仅只是吃惊而已,然后一颗悬着的心就这么放了下来,心中的焦虑竟然就此消失了,就连朱尔典自己也觉得他现在的情绪有些出人意料,或许他早就预见到了这场战争吧。
“这么说,战争已经爆发了?请伍先生转告贵国总统阁下,作为大英帝国驻华外交官,我将立刻把这个消息转告英国政府,但是我也必须做出必要的声明,作为一个驻外公使,我无权干涉大英帝国政府的外交决策,所以,对于‘局外中立’一事,我现在不能做出准确的答复,这需要请示英国政府和首相先生。另外,在我看来,贵国中枢政府的对日开战决定过于卤莽,作为协约国集团的成员,法国、俄国政府将很可能在外交行动上与英国政府保持一致。”
“公使先生的话我会转告我国政府的,至于法国、俄国那边,我即将赶去会见两国公使,很快,法国政府和俄国政府也将知道中国已正式与日本进入战争状态的消息。那么,就这样了,打搅公使先生休息了,我告辞了。”
伍廷芳并没有在英国公使馆多做逗留,按部就班的完成了他的任务之后,他立刻带着那几名随员离开了公使馆,出了正门,上了汽车,然后又向法国驻华公使馆行去。
朱尔典将伍廷芳和他的随员一直送出公使馆,目送汽车离去,然后转身返回了客厅,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颓丧的坐在了沙发上,望着伍廷芳送来的外交备忘录和外交照会,呆了好几分钟。
等朱尔典回过神,他叫来了一名使馆秘书。
“立即摇电话去日本公使馆,告诉日本公使,我将于上午八点赶去日本公使馆,与日本公使先生会面。”
秘书匆匆离开,但是很快又匆匆返回。
“先生,日本公使馆说,日本驻华公使小幡酉吉先生今天不会客。”
“哦?那么,就取消行程。”
朱尔典一愣,然后叹了口气,站起身,向楼上走去。
“先生,您现在去哪里?”
秘书赶上几步,询问朱尔典。
“当然是去卧室,我现在很困。”
朱尔典走上楼梯,走到一半的时候又停了下来,转身看着愣在楼梯边的那名秘书,然后叮嘱了对方几句。
“你马上将中国外务部送来的的外交备忘录与外交照会整理出要点,然后交电报员拍发给外交大臣阁下和首相阁下。除非国内来了训令,或者日本战败投降,否则的话,今天白天不必叫醒我,如果法国公使和俄国公使要求会面,你可以转告他们,我将在今天晚上与他们就远东局势进行磋商。”
说完,朱尔典头也不回的进了卧室,现在,他确实困意浓浓,或许,那个心中的结终于解开了吧,但更可能是他的一种逃避姿态,但是无论是哪一个解释,总之一句话,朱尔典现在确实疲惫之极了。
远东的和平结束了,英国的远东均势战略也完蛋了,这一切都与朱尔典有关系,但是现在,他已决定暂时抛开一切,还是等头脑清醒一些了之后再来应对远东的烦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