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新任驻华公使这么快就到北京了?”
朱尔典有些惊讶,实际上,日本前任驻华公使伊集院彦吉昨天上午才正式接到国内的调令,显然,伊集院彦吉在接到卸任电报之前,接任的人已经在来华的路上了。
“请日本公使先生在会客室稍候。”
朱尔典吩咐下去,然后继续对着镜子整理领结,同时也琢磨着日本公使过来的真正用意。
日本政府打算更换驻华公使的消息早就在东交民巷外交界里流传,现在终于证实了,这让朱尔典多少有些伤感,这倒不是为日本前任驻华公使伊集院彦吉而伤感,而是为他自己伤感,作为外交官,他很清楚,在对华交涉问题上,日本政府与英国政府都碰到了麻烦,对于远东地区目前的这种微妙而脆弱的平衡局面,两国政府都感到束手无策,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向驻华公使下达训令,命令他们想办法完成政府交代下去的外交任务,现在,日本驻华公使因为没有完成这个政府交代下来的任务而被撤职,朱尔典的伤感也正是由此而起,所谓“兔死狐悲”、“物伤其类”,朱尔典很担心自己也会这样灰溜溜的离开这个东方国家,然后在伦敦的某个狭小而又阴冷的办公室里庸庸碌碌的度过余生,落魄而潦倒。
整理完了领结,朱尔典取了礼帽,梳了梳头发,然后带着一名助手赶去会客室。
到了会客室,两名正襟危坐的日本人急忙站起身,向朱尔典鞠躬行礼。
“公使阁下,在下是大日本帝国新任驻华公使小幡酉吉,这位是我的翻译兼使馆书记官高尾亨。此次冒昧造访,正是为了两国之间的友好关系。”
日本公使向英国公使做了自我介绍,那略带傲气的口气让朱尔典有些不快。
“公使阁下客气了,大英帝国与日本帝国是盟友,作为盟友的外交官,我们互相之间理应多多走动,加强私人友谊的同时,也进一步增进两国之间的友好关系,以前,伊集院彦吉先生就是我的好朋友。对了,不知伊集院彦吉先生现在是否还在日本公使馆里?”
朱尔典在沙发上坐下,接过秘书端过去的一杯红茶,按照标准的外交口吻与日本公使套着近乎。
“很遗憾,伊集院彦吉先生在一个小时之前已经离开北京了。”日本公使也坐了回去。
“我本来打算为伊集院彦吉先生饯行的。其实,在我看来,在对华的交涉问题上,伊集院彦吉先生是恪尽职守的,在华多年,他的经验也是丰富的,日本政府如果将他留在北京的话,我认为他能发挥更大的作用,而小幡先生也能拥有一位好助手。”
朱尔典耸了耸肩,拿起银勺,在红茶里搅了搅,然后,他就听见了小幡酉吉的声音。
“公使阁下,听说阁下即将前往民国外务部,不知是为了什么交涉?”
朱尔典抬起头,放下银勺,丝毫不打算隐瞒他的目的。
“其实,我去外务部,只是为了就中国与德国结盟的事情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
“那么,请公使阁下见谅,我能否与公使先生一起过去?现在我国政府也对中国与德国相互靠拢而忧虑,如果中国与德国正式缔结军事同盟条约的话,这将是对远东和平的重大威胁。”
见日本公使提出请求,朱尔典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
“确实,现在的远东,正处于困局之中,如果想避免战争,就必须阻止中德结盟。既然公使先生想跟我一起过去,那么,我们这就过去吧。”
朱尔典站起身,接过秘书拿过去的礼帽,戴在了头上,与此同时,那两名日本外交官也整理了一下仪表,然后,两国公使就坐着几辆外交马车离开了英国公使馆,马车驶出东交民巷,向西长安街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