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德国人也很谨慎,除了协助伪造这几本证件之外,德国人显然不想过多的介入联合阵线的这个阴谋,现在,田劲夫他们就只能靠自己了。
“义海,咱们得找个地方把家伙装起来,你熟悉这里么?”田劲夫跳下马车,小声询问坐在大麦堆上的龚义海。
龚义海摇了摇头,不过却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那上头画了幅地图,正是东交民巷使馆区的平面图。
“老田,这是前天铁桥雇人画的,还算详细,咱们看看能不能在这上头找个隐蔽的地方,装起家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咱们也得找个地方了望,不然的话,那帮旗人从什么地方过来咱们都不知道,这东交民巷到处都是路口,要是他们那帮旗人进了使馆,那咱们就不能动手了。”
“义海,你说得有道理。我看这六国饭店就不错,挺高的,站上去拿着望远镜,应该能够俯视整个使馆区,你选两人上去,一个了望,另一个掩护,不要让人发现你们手里的望远镜。另外,这如何联络也是个讲究,不如就照青帮的规矩,用手势打方向,咱们再在这地图上标上号,这江湖规矩也是能派上用场的。”
田劲夫与龚义海商议几句,便各自分工,田劲夫赶着马车继续到附近兜圈,观察地形,龚义海则带着另一人先去了僻静处换衣服,两人扮成洋行买办,然后提着那只装了望远镜的公文包,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六国饭店。
田劲夫驾着马车兜了几圈,找了个僻静的小巷将马车驶了进去,然后将车停下,卸下一只车轮,几人装模作样的蹲在车边维修车轮,一人站在巷口放哨,然后,田劲夫带人迅速将那挺哈奇开斯机关枪从那堆大麦里刨了出来,就在大麦堆上将枪身和枪架组装起来,并进行了片刻的机械维护,那二十板供弹板也仔细的擦拭,并装上了子弹,然后包在油布卷里,和那挺同样被油布包裹起来的机关枪一起重新埋回了大麦堆里。
田劲夫刚将车轮装好,就听见了从西边传来的枪声。
“别愣着了,那帮旗人已经动手了,咱们赶紧把车赶回六国饭店,现在枪声一响,使馆区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肯定会加强警戒的,咱们得更加小心谨慎。现在,检查自己的武器,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与人发生冲突。”
几人很快将马车赶出了这条小巷,向六国饭店驶去,这一路之上,看见不少使馆门前已有士兵列队,并向使馆外围方向开去,几人手心里都捏着一把冷汗,只要现在任何一个士兵将马车拦下,然后检查车上的货物的话,那么,此次行动就算是失败了一半了,而且他们几人会遭到什么样的待遇,也很难揣测。
干这一行的人,谨慎是必须的,胆量更是不可或缺的,这一点,马车上这几人都表现的不错,紧张归紧张,可是脸上的表情却是平静的,或者换句话说,脸上的表情是麻木的,这个时代的多数中国人都是这种表情,尤其是在外国人面前,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所以,这一路之上,马车走得很是顺利,没有遇到任何麻烦。
到了六国饭店,田劲夫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心里也松了口气,但他也不敢把马车停在饭店前,而是将马车赶到饭店后面,在花园附近找了个停车的地方,几人就坐在马车底下,看似在乘凉,但那眼睛却警惕的在各个方向瞄来瞄去。
田劲夫却站在马车一边,装模作样的整理缰绳,但是眼睛却始终顶着饭店的楼顶,而楼顶上的龚义海也时不时的探出头来,向楼下望一望。
使馆区外的枪声越来越密集,六国饭店的楼顶上也出现了越来越多的人,无论华人、洋人,都想看一看京城里发生了什么事情。田劲夫担心龚义海暴露目标,不得不冒险上了次楼,但到了楼顶一看,却见几乎所有站在楼顶上的人都拿着望远镜在眺望,龚义海手里的那架单筒望远镜一点也不惹眼,田劲夫这才放下心来,又匆匆下了楼,继续站在马车边等信号。
但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龚义海打手势,田劲夫着急起来,他有些担心起龚清秀那边了,如果那边的行动不顺利,那么,这个“秋收行动”恐怕要草草收场,而不会像他策划的那样可以一箭双雕。
不过,当一名手下从六国饭店里给田劲夫带来了一个电话口信之后,田劲夫就不担心龚清秀那里的行动了,但是随后,他又开始担心起这里的行动了,毕竟,这是一次非常冒险的行动,稍有差池就会前功尽弃。
焦虑的心情让田劲夫一身是汗,但却不敢擦汗,眼睛也由于一直盯着楼顶而被阳光晃得视线模糊起来,以致于当龚义海做出手势的时候,他竟一时看不清楚那是什么手势。
好在龚义海连续打着手势,田劲夫到底是看清楚了。
“东北方向!天字路口!”
田劲夫急忙拿出那张手画的地图,很快找到了标着“天”字的路口。
那是意大利使馆与奥匈帝国使馆之间的一个路口。
目标肯定已经接近了那个路口,否则的话龚义海不会指得这么详细。
田劲夫看着地图迅速琢磨了一下,最终决定抄近路,直接从六国饭店门前那条向北的街道冲向路口,即使截不住目标,至少也可以从后面撵上去,牵引这辆马车的那六匹洋马都是好马,速度不成问题,关键是行动必须迅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