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声马蹄声响起,然后一道黑影就从吴佩孚脑袋上掠了过去,一匹惊吓过度的军马拖着半截缰绳冲进了夜幕之中。
吴佩孚扭头向司令部方向望去,灯光下看见一些人影在晃动,但看不清到底有多少人还留在那屋子里。
这时,吴佩孚已冷静下来,于是又扭头向回跑,等回到司令部时,又是两声巨响,但是这一次炮弹落得反而更远了。
等进了司令部,吴佩孚发现屋子里只有几个参谋和副官,他们正在往屋子中间的一个火堆上扔文件,至于北洋南进第二军总统官冯国璋冯大帅,则已不知去向。
“大帅呢?冯大帅呢?”
吴佩孚揪住一名副官的衣领,大声喊了起来。
那副官摇了摇头,吴佩孚又向另一名军官咆哮,但那人也是不清楚冯国璋去向,这销毁文件的命令还是司令部一个参谋官下达的。
冯国璋跑了?
吴佩孚呆了好一阵,这期间南军又向司令部这边打了几颗炮弹,但是没有命中,所有的炮弹都在距离司令部一百公尺以外的地方爆炸了,气浪仅仅掀走了一些房顶上的瓦片。
然后,炮击突然停止了,就像它开始的时候那样从容。
吴佩孚走出司令部,站在屋檐下张望,却见老秦庄已是一片狼籍,几颗炮弹命中了几栋早已无人居住的民房,使它们剧烈的燃烧起来,熊熊火光映红了夜空,火光中人影绰绰,所有的人都像没头苍蝇般奔跑着,显然打算趁着炮击停歇的时候逃离这个是非之地,而且其中的多数人都是向东狂奔。
司令部的这几间瓦房附近已没有多少人了,马厩里除了那几匹垂死的军马之外,其它的军马都已被人骑走,这北洋南进第二军的司令部一时竟有些树倒猢狲散的凄凉。
“怎么南军不继续开炮了?”
吴佩孚有些奇怪,扭头向南方望去,那里枪炮声依旧,北洋被围部队的突围战斗仍在进行,吴佩孚确实无法判断这南军的重炮阵地设在哪里。
就在吴佩孚怅然望着南方战场发呆的时候,东南方向数里之外的地方突然闪起耀眼的光芒,然后,一阵雷鸣滚滚而至。
现在,吴佩孚突然明白为什么南军重炮停止向老秦庄炮击了,显然,他们改变了目标,现在,他们正在炮击东南方向的某个地点。
哪里会是什么地方呢?
吴佩孚望着那个被南军重炮轰击的地方,片刻之后,那僵硬的脸上慢慢堆起一丝冷笑。
“曹锟啊曹锟,没记错的话,你的前敌指挥部就在那个方向吧?南军竟也摸清了你曹锟的藏身之处,倒也有些神通广大。看起来,此战之后,这北洋的大戏怕是要落幕了啊。”
……
吴佩孚猜得不错,在北洋南进第二军的司令部遭到联合阵线部队重炮轰击之后,曹锟的前敌指挥部也遭到了同样的重炮轰击,只不过,曹锟却没有冯国璋那样的好运气,南军打过去的头两颗炮弹就是近失弹,炸点距离曹锟的指挥部只有数十公尺,横飞的弹片和强大的冲击波瞬间就将那几间土坯房推倒了,曹锟和他的指挥部全体军官多数都被埋在了废墟之下。
如果是砖瓦房的话,这两颗炮弹未必会将其摧毁,但是偏偏这几间土坯房根基不稳,真正是应声而倒,曹锟和他的参谋们就这样埋在了废墟里。
等士兵们从混乱中冷静下来之后,他们才发现指挥部不见了,虽然军官立即组织起了人手进行挖掘,不过当曹锟被人从废墟里刨出来的时候,他已气若游丝,奄奄一息了。
前敌指挥部被南军连锅端了,北洋混成师立即变得群龙无首起来,失去了统一指挥,部队立刻分裂成两部,曹锟的第三师在高级军官的指挥下抬着曹锟迅速向东撤退,而吴佩孚的第九师在经过了混乱之后又想起了他们的旧上司,于是从阵地上也撤退下去,找他们的吴师长去了。
失去了外部的策应,试图突围的北洋第四师、第七师终于功败垂成,老老实实的退回了出击阵地,更多的军官和士兵选择了放弃抵抗,自动解除了武装,躺在阵地上等待南军过来将他们俘虏,包围圈里的北洋部队已经完全丧失了战斗意志。
这场夜战就这么落幕了,枪炮声渐渐稀落下来。
当参谋将包围圈重新合拢的消息报告给联合阵线革命武装力量前敌总指挥蓝天蔚的时候,这位年纪不大的将军终于长嘘口气。
轻轻揉了揉太阳穴,又揉了揉因熬夜而变得通红的眼圈,蓝天蔚向前敌指挥部的所有军官下达了新的命令。
“命令!陈州潜伏部队立即出发,赶往信阳,沿途搜索攻击,小部队不必理会,遇上大股北洋军,立即予以歼灭!信阳骑兵部队立即出发,赶往东部预设阵地,拦截任何试图东撤的北洋军部队!……电令许州,命他们立即派出精锐,向南突击,务必于明日天黑之前占领西平,并前出至长乐关!同时派出部队,向北骚扰郑州。……信阳阵地上所有部队,从现在起,轮流休息,轮流吃饭,养精蓄锐等待天明。天明之后,联合阵线革命武装力量全军发起总攻,务必全歼北洋第二军!”
命令下达之后,军官们领命而去,蓝天蔚走到窗边,向那黑沉沉的天空望了一眼。
“这天黑的,不知什么时候能亮。”吴禄贞走到蓝天蔚身边,也向天空望去。
蓝天蔚紧绷的脸缓缓松弛下来,并挤出丝微笑,惬意的伸了个懒腰。
“这天终究会亮的!天亮之后,就是一个崭新的时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