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二十多里,不过前头有座小站,我们要在那里稍微停靠,为一列南行军列让道。”
邹润猷点了点头,看了眼桌上的地图,叹道:“信阳,就是咱们装甲列车营扬名海内的地方!”
……
就在共和军装甲列车营的邹营长率领部队在京汉铁路豫南线上风驰电掣的时候,在河南东边的邻省安徽,也有一支部队在跋涉着漫漫征途。
这是一支北洋军的骑兵部队,人数不多,不过两百多人,不到一个营的兵力。
但是指挥这支部队的军官地位却不是一个小小营长可以比得上的,这个军官名叫徐树铮,江苏萧县人氏,秀才出身,后来做了北洋元老段祺瑞的幕客,前几年得段氏保举,在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学习军事,归国后更见段氏青睐,共和之后,担任建国第一军副参谋长,积功升为陆军部军学司司长,总统府高级军事顾问,和那位学贯东西的张孝准都是总统府的常客。
由此即可看出这支骑兵小部队的独特之处。
其实,徐树铮离开北京总统府没几天,从京汉铁路南下之后,他先到了郑州,会晤了河南议长张镇芳后又转车向东去了开封,拜会了坐镇开封的河南都督赵倜,然后又在当天晚些时候马不停蹄的率领这支骑兵组成的卫队,由开封出发,向东南方策马飞驰,到了归德府后就调头往南,一口气奔到亳州,如此,就算是进入皖北了。
徐树铮是想去安徽北部重镇凤阳,那里现在是安徽镇守使姜桂题的毅军司令部驻地,此去凤阳,徐树铮是去拜会姜桂题的,以“豫皖陕鄂督军使”的身份。
到了亳州,稍事休整,换了马匹之后,徐树铮又兼程赶往凤阳,他们这一路是顺着涡河前进,沿途补给方便,这走得也就格外快些,到了今日,他们这二百多人已到了蒙城,距离凤阳不过一两日的路程了。
这一路走来,风餐露宿,众人颇为辛苦,徐树铮本打算在蒙城稍事休整,住一晚再走,不过当他领着部下赶到蒙城时,又改了主意,决定不在蒙城住宿,而是直接赶往凤阳。
让徐树铮改变主意的主要原因是他在城郊碰见了一支毅军马队,人数不多,五百多人,正由城外往城里赶,徐树铮上去一打听,得知他们是从蒙城南边的二十里铺撤过来的,因为他们接到了上头的命令,要他们撤往蒙城集合,然后再撤回凤阳。
这个撤军命令是姜桂题下的,徐树铮颇为惊讶,于是不得不改变了投宿蒙城的主意,决定直接赶去凤阳,尽快与姜桂题会面,探探这位毅军宿将的底。
自从国会选举揭晓之后,北洋方面考虑到有必要采取武力迫使南方实力派妥协,于是决定加大对姜桂题、赵倜这些骑墙派的拉拢力度,这些实力派人物夹在南北之间,对此次南北冲突持谨慎观望立场,要想拉拢他们,北洋必须肯下本钱,姜桂题想做安徽都督,袁世凯权衡一番之后,终于还是决定把安徽都督的位子交给姜桂题,在前天已正式发布了任命。
但是姜桂题为什么在任命发布之后不仅没有立即向西派出部队,进攻湖北、河南,反而把西边的骑兵部队调回凤阳呢?
徐树铮觉得这里头有蹊跷,但到底是什么蹊跷,他现在也是猜不出来。自从南北对峙以来,毅军虽然按照总统府的命令将部队集结到了凤阳一带,做出一副大举西进的架势,但是谁也不知道姜桂题打的是什么主意,现在南北双方已经由争吵发展到了战争,到底谁能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目前还看不明朗,或许,姜桂题和赵倜这帮人仍然想观望,以便在关键时候站到胜利者一边。
对此,徐树铮倒是看得明白。
无论是北洋集团还是南方实力派集团,他们各有各的难处,北洋虽有英国、日本在后撑腰,但是两国现在是硬着头皮在支撑北洋,毕竟,国会选举的胜利使南方实力派在国际上赢得了一定的支持,虽然北洋打着“统一南北政令”的幌子动用武力,但是在国际舆论的争论中北洋是落在下风的,何况,美国、德国一直在谋求在华的更大利益,两国对北洋过于倚重协约国集团的做法很是不满,虽然目前两国尚未明确表态支持南方实力派,但是只要北洋军在战场上失利,那么,美国和德国必然是第一批落井下石的列强。
不过话又说回来,南方的实力派要想在战场上击败北洋军,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虽然联合阵线赢得了国会选举的胜利,但这并不代表联合阵线真的是一块磐石,组成这个政治联盟的各个政治派别都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现在国会选举已取得胜利,他们的裂痕也随之暴露,而这,也正是袁世凯决心用武力解决南方实力派的重要原因。
徐树铮本人也是主战的,而且在他看来,必须尽快解决南方实力派,尤其是共和军集团,因为根据种种迹象来看,这个军政集团是南方最有活力的实力派,和它相比,北洋集团的迟暮是显而易见的,如果不能一举将其打垮,那么将来取代北洋位置的很可能就是这个崛起于“戊申革命”的共和军集团。
“南方那帮人想打赢这一仗?只怕难了点,最多南北打和而已,到时候,你姜老锅只怕就成了风箱里的耗子啊。”
徐树铮回头望了眼那已有些模糊的蒙城城墙,然后一挥马鞭,这二百多人的骑兵队伍又裹着黄尘滚滚向前,不多时就消失在了地平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