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回家乡?现在湖南这架势,若没有共和军撑腰,湘北革命军只怕早就被君宪派的巡防军打垮了。”
秦凌与连长嘀咕几声,等那支革命军开出城后,便进了岳州城,径往师部赶去。
两人赶到师部一看,才发现他们来得太早了,会议室都还没开门,门外倒是等着十几位军官,正好摆龙门聊天,正谈得起劲的时候,一名参谋匆匆奔来,将在场的所有识字军官全部点了“壮丁”,拉着他们去帮忙,作为政宣员,秦凌也跟了去。
到了地方一看,秦凌才明白他的任务是协助师部的参谋们登记名册。
来登记的人都是湘北革命军司令龚春台从湘南、湘东一带领过来的革命者,这些人中多数都是原共进会的属下,湘变之后,共进会设在各地的军政分府纷纷瓦解,君宪派掌握了各地的实权,对于共进会的人执行斩草除根政策,许多共进会的干部、士兵都被栽上“会匪”的罪名被杀,侥幸逃过一劫的人只能躲在山里,有些人干脆就此落草,成了真正的土匪,湖南局势更加动荡。
龚春台本人就是湖南会党首领,在湘南、湘东有很强的号召力,湘变之后,得知湘南、湘东君宪派对会党赶尽杀绝,龚春台焦虑万分,于是江湖意气爆发出来,带着少数亲信化装潜往湘南、湘东一带地方,利用会党残余力量将那些被打散的革命党人聚拢起来,准备就在当地发动起义,但是后来考虑到敌我力量对比过于悬殊,所以他改变了主意,放弃了起义计划,决定带领被打散的革命党人潜回湘北,投靠共和军。
这一路过来可是很不容易,全靠会党的组织能力和龚春台多年积累下来的关系,这才分几拨将那两千多人带回岳州。
龚春台的湘北革命军全靠共和军协饷,部队财政拮据,无法安置这些带过来的人,于是就将他们领到第五师,希望吴振汉收留他们,考虑到湖南现在的局势,吴振汉同意收留这些人,不过也不能随随便便的将他们安插到军队里去,这必要的甄别措施还是不可少的,所以,秦凌这帮识字的军官就被临时抽调过来,帮助登记。
“姓名?”秦凌坐在桌后,拿着钢笔,抬头望了眼站在桌前的这个人。
“周海山。”那人一边说,一边拿出块布条给秦凌看,那是共进会的军阶标志。
“你以前做过标统?”
秦凌看了眼那块布条,却并不觉得惊讶,刚才他还登记过一个协统呢,那可是相当于共和军旅长的官,连这么大的官都没了部队,只能跟着龚春台逃过来,由此即可看出共进会在湖南损失之惨重,基本上共进会在湖南的统治已经崩溃。
“标统,相当于贵军的团长。”那周海山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鄙人是贵州军政府焦都督的同乡,与贵军的吴师长也是认识的。”
秦凌点了点头,将此人姓名记在纸上,并询问道:“你会写字么?投军之前是做什么的?”
“鄙人会写字,投军之前么,鄙人在湘军巡防营里当差,做过管带。”周海山笑着说道。
但话音未落,却听有人在他身后呵斥了一声。
“周海山!你这谎话是张口就来啊!你以前是卖布的贩子,什么时候在巡防营里当过军官了?你在共进会里怎么说话我不管,可是现在你既然要投奔共和军,以后说话可就得注意点了!”
周海山扭头去望,看清那人相貌,顿时一惊,张口结舌半天没敢说话。
“吴师长。”秦凌也看清那人,急忙起立,立正敬礼。
那揭穿周海山谎言的正是第五师师长吴振汉,身边还跟着副师长潘康时。
吴振汉点着周海山的鼻子,毫不客气的说道:“知道你们共进会为什么一败涂地么?就是因为你这种人太多了!欺上瞒下,满嘴大话,如此怎能不败?我是看在共进会也曾是革命组织的份上才答应收留你们,如果你们把共进会的那套把戏拿到共和军里,别怪我不客气!”
周海山涨红了脸,唯唯诺诺几句,却是不敢有半点不恭敬,当初他奉命领着一千多人的部队去羊楼司接防,就领教过这位吴师长说一不二的禀性,此时寄人篱下,更没有顶撞的资本。
“我看,你不适合留在军队里,你还是去做你的布贩好些。你去指挥手下打仗,不是送了你自己的性命,就是送了手下的性命,你这种人,我是不会收留的,如果不是看在龚司令的面子上,我现在就把你赶走了!”
吴振汉脸色铁青,数落了几句之后,目光一转,望向秦凌,说道:“秦凌,你马上跟你们连长回黄牛岗,把大炮、弹药全部装车,等接防的湘北革命军部队赶到黄牛岗,你们立即把部队拉到城东大校场!”
“是!”
秦凌放下笔,敬礼退下,快步走出师部礼堂,走到门口时回头望了一眼,却见吴振汉仍在点着那个周海山的鼻子教训。
“吴师长叫我回去拉队伍集合,难道马上就要开拔了?”
带着这个念头,秦凌与连长匆匆返回黄牛岗驻地,集合部队,将大炮、弹药装车,一支湘北革命军随后赶到接防,炮兵连随即撤离黄牛岗,开往城东大校场。
整个下午,岳州城附近驻军调动频繁,大量辎重装车,城市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当天下午五点半,师长吴振汉正式向第五师下达开拔令,内容很简单:
“全军出发,向南快速突击!进军目标:长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