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啷!”
“咣啷!”
两只茶盏应声而落,摔在地上成了碎片。
所不同的是,阮忠枢的茶盏是惊愕之下摔碎的,而刘揆一的茶盏则是在盛怒之下摔碎的。
刘揆一怒容满面的站起,呵道:“鼠辈已是走投无路,安敢如此狂妄?我革命军人岂是一纸狗屁密旨可以收买的?若是甘心卖身投靠,又岂会起身革命?”
这位刘代表是话里有话啊,阮忠枢回过神,扭头向总司令望去,却见总司令面无表情的背着手站在那里,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刘揆一话里有话,阮忠枢听出来了,赵北也听出来了,不过就算没他那句话,这伪清朝廷的密旨也绝不可能收买总司令的。
开玩笑!就算是卖身投靠,也不可能卖给你一个过街老鼠啊。
“哈哈……哈哈。”
总司令的几声干笑响起,现场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
“有话好好说嘛,干什么摔茶杯啊?这茶杯还是总督衙门的官窑瓷器呢。”
赵北打了个哈哈,吩咐卫兵将地上的碎瓷片清扫干净,然后走上前,从继禄手里接过那封密旨,打开看了看。
“这毛笔字写得不错,谁的手笔啊?想必是汉臣的手笔吧。可惜啊,你们清室明白的太晚了,如果早几十年你们就立宪,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当年‘戊戌变法’,如果你们能顺应大势的话,又怎会落到如今的地步?你们清室完蛋不可惜,可惜的是连累了这个国家。”
赵北一边说一边摇头,将那密旨折好,装进军装口袋,然后对继禄说道:“你也不必跪着了,就算你们满清皇室全体成员都跪在我面前,我也绝不会答应由你们君主立宪的,你们还是收起痴心妄想,老老实实的安排退位让国事宜吧。”
阮忠枢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看了看刘揆一,见他也是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
杨度刚才也被那突如其来的密旨吓了一跳,此时心神已定,于是走上前说道:“总司令,旗人当皇帝与汉人当皇帝有何区别?清室好歹也坐了二百余年天下,这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论民心所向……”
“皙子,你不必说了,就算满清朝廷把半个江山封给我,我也不会改变主意的。民心?民心早就被《马关条约》、《辛丑条约》散尽了,满清王朝其实早已灭亡,现在紫禁城里没有什么皇帝,只有一个洋人控制下的傀儡。”
赵北毫不客气的打断了杨度的话,走回几步,好整以暇的坐回椅子,见继禄跪在地上发呆,于是慢吞吞说道:“继禄啊,好歹你也算是清室的特使,代表的是清室的形象,这么一直跪着,似乎很不合适吧。”
继禄暗叹一声,无可奈何的站起,想起临行前庆亲王和摄政王的叮嘱,迟疑着问道:“敢问都督大人,若是清室答应让国,共和政府优待清室,那么,这条件到底如何?每岁俸银多少?能否保留扈从?居住何地?是宗室贵胄都有优待,还是只有皇室有优待?旗人又该何去何从?”
赵北说道:“这个当然还得南北议和会议商议,当然了,这个优待条件必须得到全体革命势力包括北方摄政政府的一致同意,否则,也是不能成立的。其实,咱们今日在这里开会,算是秘密会议,没有必要让无关人士知道。关于我的‘试办共和’建议,我很快就会向议和会议提出,还有清室退位的建议。”
顿了顿,又说道:“不过我话说在前头,旗人特权必须全部废除,旗人必须学会自食其力,至于退位的清室皇族,经济上可以享受优待,但政治上不能保留任何特权,这一点是前提,否则,优待条件谈也别谈,退了位让了国便是平民,从此之后,‘大清帝国’就成为过眼云烟,任何人不能再奢望复辟。”
杨度走回阮忠枢身边,说道:“斗瞻,看来总司令共和心意已决,我们还是走吧。”
阮忠枢看了杨度一眼,低头沉吟片刻,向赵北望去,说道:“看来总司令确立共和国体决心已定,似无更改?”
作为袁世凯的幕僚,阮忠枢很清楚袁世凯目前的困难处境,表面上看袁世凯威风凛凛,可实际上却是两头受气,一边是旗人嘴里的“国贼”,一边是革命党眼里的“满清旧臣”,如果袁世凯不能尽快明确自己的立场,那么,或许会成为公敌。刚才的满清密旨表明,为了维持皇权,清廷已经疯狂到了极点,再不确立国体的话,谁也不知道清廷还会使出什么招数。
现在总司令提出优待退位皇室的建议,那么袁摄政接不接招呢?阮忠枢心里没有底,刚才想好的那些说辞现在也全然派不上用场。
赵北淡淡一笑,说道:“这只是我的一相情愿而已,其实立不立共和,只在一人身上。”
“谁?”众人虽已猜出那人是谁,但仍是忍不住询问。
“当然是袁公了。满清朝廷就在袁公掌握之中,清室什么时候退位让国,以何种方式让国,其实只在袁公一念之间。”赵北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说过,只要共和一立,袁公便是共和中华第一任大统领,此誓日月可鉴,天地为证,绝不食言!言而无信,何以号令天下?咱们干革命的,说出去的话掷地有声,绝不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