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破军微笑道:“兰陵侯,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行动才能代表一切。当年迁都之祸,北胡满载而归,朝廷也只能忍辱,被动防守,不思北上复仇,寒了多少将士的心!”
白勤与顾平休一言不发,看向王破军。
换作一般人,如此言论早被那些大世家弹劾妄议。
常破浪附和道:“当年我们几家也有不少子弟饮恨沙场,结果什么都没有得到,令尊甚至因为败军之罪而被查封了兰陵侯府,值得么!”
梁萧道:“那时大周新败,国库捉襟见肘,防守也是不得已为之。今时不同往日,陛下有心与北胡一战,只不过碍于军备不,尚需一些时日。”
林式失笑道:“当年诸葛丞相也是这么跟我们几家说的,但后来,大周防守了十几年,只能任凭北胡时常南下劫掠。那些大世家甚至有意与北胡媾和,何其可笑!遥想当年,大周有高祖,武圣,兰陵侯,所向披靡,何等威风。谁能想到,几十年后的大周会是如此奴颜婢膝!”
常破浪咬牙道:“我常家有千名武士随令尊战死沙场,自武朝时期,关陇一带饱受北胡肆虐,最黑暗的时期,十室九空!我常家一定要杀尽北胡将士,将北胡永远逐出漠南!”
林式皱眉道:“你们再这么保守,我林家可要提桶跑路了。”
常破浪道:“怎么就保守了?你想怎地?”
“当年北胡入侵关陇,扬言把身高超过一个车轮的人尽数斩杀,现在我们复仇,把他们灭族,把他们的人头做成漆器,不过分吧?”
常破浪语塞。
王破军道:“兰陵侯,我们都是粗人,只知道有仇必报。关陇军团有心与朝廷一起北上讨伐北胡,报仇雪恨,奈何朝廷一直偏安一隅……”
顾平休皱眉道:“偏安一隅?王少,请注意言辞!”
王破军咧嘴一笑,道:“不是么?南有大楚,北有北胡,东边海域还有倭国海贼,东北又有高丽。大周执掌中原,却不能进取,与偏安一隅何异?兰陵侯,令尊与我们的长辈当年壮烈殉国,还被北胡枭首示众,这你能忍??”
面对事实,顾平休无言以对。
梁萧微微一笑,侃侃而谈。
“国仇家恨,自然要报。但诸位可曾想过,如果大周现在就举倾国之兵北上,与北胡决战,最后能得到什么?这些大世家可是蠢蠢欲动,恨不得国内空虚。即使不考虑这些,在没有充足准备的情况下,与北胡决战,如何能保证必胜?”
“唯有军备齐,军制改革,后勤完备,一战而定,方可永绝后患。否则,每一次北胡南下被击退,依然可以卷土重来,大周将士却要来回讨伐,疲于奔命,你们关陇难道没有体会过这种困境么?”
众人若有所思。
“家父被北胡戳尸枭首,举世皆知,我梁萧若不能复仇,又有何面目苟活于世?但古人尚且明白‘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朝廷若是轻敌躁进,就算能赢北胡,也只能留下民生凋敝、饿殍遍野的国家。”
“到那时候,国内兵戈四起,反贼不断,国家四分五裂,若是北胡反过来南下,东北、东海,南方,西南,边境祸患不断,一样生灵涂炭,只会死更多人。如今陛下改革盐政,国库增收,正在改善大周将士的待遇。唯有准备齐,方可力一战,不被人趁虚而入。”
“那兰陵侯为何邀请拓跋烈赴宴?”林式微笑道。
梁萧道:“自然是希望他能痛改前非,安分守己,不得再与北胡眉来眼去,否则拓跋氏必有灭顶之灾!今后的大周,会肃清一切反贼。大周臣子若不能忠心事主,支持吾皇决议,就换一批人。如你们所言,行动证明一切。难道我与这些大世家还不算势同水火?”
现场沉默了片刻。
梁萧梁萧的话,当然也是说给关陇贵族们听的。
“陛下不顾世家大族的反对,起用我梁萧,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因为,我一定会与北胡决一死战,将来杀入北胡腹地,犂其庭,扫其闾。”梁萧说着,又看向三人,“届时,不知你们关陇贵族有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