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沉默点头。</p>
<div class="contentadv"> 其实，他是要回去。</p>
自己的学生，这些年，受了这么多委屈。</p>
要当太孙妃了。</p>
他怎么可能不回去撑腰。</p>
其次，他想回去看看大明的现状。</p>
完善他正在写的精英经济和人民经济理论。</p>
他曾今的经历和见识。</p>
还不足以，让他写好人民经济、精英经济论述。</p>
“我会回去，我的学生，我亲自教导抚养好几年的大侄子成婚，我肯定要回去，但大明的事情，我不会插手。”</p>
朱棣首先为他回大明、对大明的态度，进行了盖棺定论。</p>
方孝孺初闻激动，听着听着，一颗心，就不由往谷底沉。</p>
看着朱棣，坚毅的面孔。</p>
忽然意识到。</p>
现在的朱棣，和曾今的朱棣不一样了。</p>
现在的朱四郎，虽然未正式建国。</p>
可其实已经是一国之主了。</p>
这种人，意志坚定，别人怎么可能动摇。</p>
打感情牌？</p>
对于君主，这招没用！</p>
可……他还想为中原千千万万百姓试试……</p>
“王爷……”</p>
朱棣摆手制止，笑着反问：“你想让我怎么帮？给大明提供技术吗？我认为，即便技术代差大一些，依托中原那么庞大的市场，金陵工业区，也不该是现在那个半死不活的样子。”</p>
“我就是给你们更先进的技术，到头来，也和现在一模一样。”</p>
方孝孺哑然。</p>
看过燕藩后。</p>
他当然已经明白。</p>
大明现在的问题，不在于技术。</p>
而是陈腐之风的问题。</p>
这个问题不解决。</p>
再好的技术，也没用！</p>
“王爷可以支持太孙搞雇工身股制工业……”</p>
砰！</p>
朱棣猛地拍案，脸瞬间阴沉的可怕。</p>
方孝孺被吓了一跳。</p>
朱棣黑着脸起身，隔着桌案，指着方孝孺，“方希直，你是脑子坏了，还是蠢！雄英现在只是个太孙，现在我家老头子在世，他做什么，只要老头子护着都没事，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家老头子不在，他搞雇工身股制工业区，谁来护着他！我大哥吗！”</p>
“储君之位，有多少明枪暗箭，你方希直读了这么多年书，难道不清楚吗！”</p>
要不是采绿那丫头，一直写信给他和妙云，想把土桥村雇工身股制商号坚持办下去。</p>
这些年，他也不会那么支持。</p>
有时候，他甚至在想，在雄英和采绿没有真正主导大明前。</p>
土桥村那个商号，倒了也好！</p>
可孩子们打定主意，做出自己的选择时，他应该支持。</p>
不然他和父皇有什么区别。</p>
支持雄英搞雇工身股制工业区，其实不难。</p>
钱他有！</p>
技术他也有！</p>
掌握技术的匠人他也有！</p>
可他得考虑，让雄英做这些事，会给雄英未来带来什么。</p>
“现在是我大哥，对外明确宣布，不搞雇工身股制，你让我怎么帮，带兵打回大明？把我大哥从储君之位上拉下来，让我们家老头子老了老了，亲眼目睹手足相残？”</p>
就算他到时候，扶雄英上位。</p>
父皇母后，恐怕临老临老，也会感受一次，撕心裂肺之痛。</p>
如果说。</p>
当初洪武九年，被老头子赶出皇宫。</p>
在宫门前那一跪，还是故意跪给老头子看的，希望能加深一点老头子的舔犊之情。</p>
让自己在外面过的好一点。</p>
这么多年了。</p>
妙云生雍鸣、祈婳、母后一个一国之母，带着明霞，亲自去土桥村伺候妙云坐月子。</p>
他出门，母后总要亲自给他做衣服。</p>
就说老头子吧。</p>
刚开始，的确心硬如铁。</p>
可后来这些年，哪一次没有纵容他？</p>
就说乡土村社吧。</p>
其实依着老头子的传统和保守。</p>
如果不是信他，纵容他，怎么可能背地里一直支持。</p>
有时候，有些东西，上位者虽然看到是好的，但不一定会采纳！</p>
再说燕藩现在的武装力量。</p>
海军一百五十艘战船，陆军经过这些年扩编，已经达到了八万之巨！</p>
这样一股精锐力量，对大明而言，其实已经是一个很大威胁了。</p>
他这股武装力量，可不是大明周边那些小邦国。</p>
而且他还是大明嫡出皇子。</p>
他要真有点野心，不说动摇大哥未来的统治吧。</p>
至少能让大明感受到切肤之痛！</p>
这些老头子看不到吗？</p>
可老头子一直没遏制他。</p>
还压着朝中无数反对声，这些年，不断睁只眼闭只眼，让他从中原迁民。</p>
对中原偷渡燕藩的百姓，也选择无视。</p>
依着，历史上，老头子的性格，会容许这种事发生？</p>
所以，他不想老头子和母后临了临了，再感受一次切肤之痛。</p>
他和大哥有什么矛盾。</p>
也要等老头子和母后走后，再说。</p>
“大哥主持下，借口乡土村社全面建成，货品产出量骤然增加，我燕藩商队的需求，无法满足大明，以此和陈朝展开商贸上的经济往来，真以为，我看不到这背后的目的？”</p>
“无非是先经贸往来，将来名正言顺，把陈朝纳入大明的朝贡体系，如此，我若是动陈朝，就是对大明大不敬。”</p>
大哥或许没想过要他的命。</p>
但已经开始布局。</p>
从马六甲的陈朝入手，试图围堵他。</p>
蹬蹬……</p>
方孝孺连续后退几步，脸瞬间无比苍白，连连摇头，“王爷，不是这样，王爷肯定误会了！”</p>
当初和陈朝加深经贸往来是胡惟庸，面对大明货品堆积，向太子建议的。</p>
胡惟庸和燕王有仇怨。</p>
或许就如燕王所猜测的。</p>
但太子肯定被胡惟庸蒙蔽了！</p>
朱棣瞧着方孝孺的模样，不忍在打击了。</p>
以前的方孝孺，被打击的彻底垮掉，他也不可惜。</p>
可现在的方孝孺，有理想，敢于为理想奉献，最主要，不是那个只知道死抱着几本圣贤书的方孝孺了。</p>
而是一个肯实干，有理想的革新者。</p>
中原这个族群，需要这样的人。</p>
朱棣从书案后绕出来，走到方孝孺面前，拍了拍方孝孺肩膀，“我就是猜测怀疑，你也不要当真，想改变大明的陈腐之风，我现在的身份不合适，你关心则乱，就没有想过，我插手，一定会演变成大明和燕藩之争，最后两个政权必然打个你死我活，而你们这些赞同革新的，也会被打上叛逆、内奸的标签！”</p>
“你方希直想要把杨杰新编的梁祝舞台剧，搬回大明，就证明，你已经找到了一条横扫大明陈腐之风的道路。”</p>
“变革，无非就是两条路，要么自上而下，上位者，以大毅力大决心，对现有的一切不正之风，进行刮骨疗毒，这个过程中，会有乱局，或许百姓也会有些怨言，但只要认定是对的，就应该做！”</p>
但这条路。</p>
大哥没有魄力走。</p>
老头子威望足够、手段足够、魄力也有。</p>
老头子没有做的原因他清楚。</p>
父皇年纪大了。</p>
他担心自己半途而终，给大哥留下一个难以收拾的烂摊子。</p>
其实，父皇看着大明的现状，内心应该是有遗憾的。</p>
“另一条路，就是自下而上，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唤醒年轻一代，尤其是年轻的读书人，尚有热血的年轻官员，支持革新，当你们的呼声越来越大时，保守一方，必然被压下去。”</p>
“所以，你想引入燕藩的舞台剧，我可以帮忙。”</p>
……</p>
数日后。</p>
方孝孺动身启程。</p>
上船时。</p>
方孝孺对送行的朱棣，郑重一拜，“王爷请受希直一拜！”</p>
朱棣坦然接受。</p>
等方孝孺起身后。</p>
抬手拍了拍方孝孺肩膀，“将来有一天，你方希直如果有掉脑袋的凶险时，不要死撑着，保全自身，才能以待将来，遇到危险，就坐船出海，来我这里避祸，无论如何，我都有能力保你安全。”</p>
其实他很不地道。</p>
不愿意支持雄英搞雇工身股制工业区。</p>
害怕给雄英带来凶险。</p>
可方孝孺想把燕藩的舞台剧搬回大明，他就鼎力支持。</p>
也就方孝孺这种人，看不出他不地道的算计。</p>
所以，他希望，如果方孝孺未来遇到掉脑袋的凶险时，不要太固执，能来燕藩避祸。</p>
那个时候，他和大明的关系，多半已经很尖锐了。</p>
也不怕庇护方孝孺，再引来麻烦。</p>
方孝孺微微愣怔，还以为朱棣和他开玩笑，随即笑而点头，“好，若真有这么一天，希直一定来投奔王爷，请求王爷庇护！”</p>
朱棣看出，方孝孺把他的话，当做玩笑了。</p>
其实，这种情况很有可能出现。</p>
未来大哥主政大明期间。</p>
一群支持革新的年轻人，极有可能被保守的旧势力利用权力，进行迫害！</p>
自下而上的变革，这是必然的。</p>
下面支持变革的人，没有掌握权力。</p>
而站在上面的保守者，却握有很大权柄。</p>
到时候，只要这群年轻人肯出海来燕藩避难，他就敢接受。</p>
等雄英安安稳稳，顺顺利利接过大哥手中的权力，他再把这群年轻人送回去，辅佐雄英，完成大明变革。</p>
当然，这只是他的一个设想。</p>
未来时局会发展成什么样子。</p>
谁也说不准。</p>
“杨荣跟着我们回去，时间不早了，走吧。”</p>
方孝孺点点头，再次对朱棣、徐妙云等人郑重一拜后，转身登船。</p>
呜呜呜……</p>
号角声响起。</p>
方孝孺搭乘前往大明的商船缓缓启程。</p>
方孝孺冲着岸上招手。</p>
目视着送行的朱棣等人越来越小。</p>
就连世纪大桥也越来越小，脸上笑容渐渐消失，情绪有些低沉。</p>
说实话，来了燕京后，就有种不想离开的感觉。</p>
这里，是所有赞同革新之人，向往的地方！</p>
……</p>
回宫的马车内。</p>
徐妙云坐在朱棣对面，看朱棣怔怔看着窗外，伸手在朱棣面前晃了晃，笑问：“答应回去了，不顾虑大哥的感受了？”</p>
四郎之前犹豫。</p>
就是因判定，大哥恐怕不想他回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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