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苏十三抱有一丝侥幸,觉得要诵读的诗,有可能是楚凌作的,只是在听到那句轻舟已过万重山,苏十三就不抱希望了。
这看似简单的一句,实则却蕴含着很多人生体悟。
苏十三从不否认楚凌很强,特别是在诗词方面,可是楚凌太年轻了,在苏十三的眼里,根本就不太可能作出此等佳作。
可偏偏在这等境遇下,楚凌的一句话,让苏十三的心境大起大落。
“荣柱国,此诗是何人所作?”
天镜阁上,上官弘瞪大眼睛,伸手对独孤胜道:“似此等佳作问世,老夫看这场文斗不必再比下去了,快公布谪仙人名讳吧。”
上官弘的一句话,让沉浸其中的众人,纷纷回过神来,那一双双炯炯眼眸看向独孤胜。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这到底是怎样的心胸,才能写出此等佳作啊。”
“谪仙人,好一个谪仙人啊。”
“这次前来赴宴算是值了,真是没有想到在龙首别苑的文宴,竟然能有比忘忧湖诗会更好的诗。”
“不不不,也不能这样说,只能说各有千秋,说起来楚凌的那首《将进酒·君不见》可谓少找啊。”
喧嚣的声音不绝。
彼时,在某处角落。
“主人,稍后这位谪仙人的名讳,真要公布出来,主人可寻他拜师。”赫连拓紧攥着双拳,瞪大眼睛看向云川,“您看这些风人的表现,一个个是这般的惊叹,要真是能拜此人为师的话,主人就能尽快离开上都了。”
“先看看吧。”
云川面不改色,语气平静道,云川这等反应,让赫连拓有些疑惑,难道这不值得激动吗?
真要能设法拜这位谪仙人为师,那就能离开上都了。
然赫连拓根本就不知道,此刻云川的内心很忐忑。
是你吗?
肯定是你吧。
云川灵动的眼眸,穿过躁动的人群,定在那道熟悉的背影,不知为何,在听完这首诗的云川,内心本能的就想到了楚凌。
似这等传世佳作,恐唯有他能做出。
楚凌,耸壑凌霄的凌。
“诸位,请先安静一下。”
在此间喧嚣环境下,皇甫静钰的声音响起,在她的手里多了张纸,这让独孤胜心里警惕起来。
“在荣柱国揭晓身份前,本宫觉得这首词可以先诵读出来。”
迎着无数道注视,皇甫静钰举起手中的纸张,“本宫觉得这首词,恐也是那位谪仙人所作!”
什么?!
听到这里的众人,此刻不淡定了。
适才听到的那首《早发白帝城》,就够叫他们震惊的了,没想到还能再听一首词,一诗一词,如果真都是那位谪仙人所作,那此次文斗的胜者,将再没有任何悬念啊。
独孤胜眉头紧锁,盯着不守规矩的皇甫静钰。
时下的局势被打乱了。
“若是荣柱国不介意的话,这首词能够让昭颜院的蒋公来诵读?”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皇甫静钰,看向独孤胜说道:“本宫也算是精通诗词歌赋,可像这等标新立异的词,还真是少见啊。”
皇甫静钰不加吝啬的夸赞,让不少人都有些按奈不住,到底是怎样的词啊。
“楚兄,三公主所持那首词,不会也是你……”瞧见周遭人群的异动,回过神来的苏十三,心跳的很快,颇为紧张的向楚凌小声求证,适才在武斗上,苏十三是何其的自信,现在却简直判若两人。
“听了不就知晓了。”
楚凌微微一笑道。
苏十三:“……”
不知为何,见到楚凌露出的笑意,苏十三笃定这首词啊,多半是楚凌所作。
尽管他还没有听到。
但底气却足了不少。
谪仙人。
再看楚凌时,苏十三觉得楚凌就是谪仙人!
那份淡然。
那份洒脱。
那份不拘。
那份自信。
当这些特性在一人身上流露出,就是极为罕见之事啊。
“三公主的提议甚善,老夫愿诵读这首词。”
不等独孤胜说些什么,蒋仲子就朝前走来,伸手拿过那首词,环视眼前人群道:“老夫亦觉得这首词,是那位谪仙人所作。”
讲到这里的蒋仲子,眼神盯向人群中的楚凌。
四目相对,一切尽在不言中。
“诸位且听好了,这首词叫《雨霖铃·寒蝉凄切》。”蒋仲子的神情复杂起来,深邃的眼眸望向殿外,那夜幕下风轻轻吹过。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
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一词罢,此间无声。
苏十三置身其中,泪竟顺着眼角流下,不知为何,听完这首《雨霖铃·寒蝉凄切》,苏十三眼前浮现出那道熟悉的身影。
心很痛。
“不必担心了,这首词亦是苏兄所作。”楚凌伸手轻拍苏十三的肩膀,低声道:“这场文斗获胜的,必将是苏兄。”
那自信的眼神,让苏十三看到后,垂着的双手微颤起来。
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苏十三不知该说些什么。
最初文斗开始前,他心底还有些忐忑难安,生怕楚凌不能履行诺言,拿下这场文斗,倘若真是那样,他就只能选择最后的路。
“苏兄,好好享受这场盛宴吧。”
瞧出苏十三的不平静,楚凌嘴角微翘,向前探探身低声道:“楚某就先走一步了,这两首诗词,就当作赠予苏兄大婚时的礼物了,待日后闲暇时,可前去酒罢去一叙。”
言罢,楚凌转过身去,穿过眼前骚乱起的人群,朝着殿外走去,项彦年低着脑袋,紧随在楚凌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