伞没有马上放开,因为卡列宁觉得此时此刻的安娜,应该是属于他自己的。
从剧院回来以后,安娜让卡列宁先去盥洗室洗漱,然后她去了厨房,不久以后,把东西拿了回来,摆放好等着它们的主人前来享用。
安娜并不是特别热衷于茶水,她更喜欢白开水。但卡列宁却似乎更爱茶水。他虽然从不多说什么,但只要多留意一下,就可以判断出这个男人那点不太分明的喜好。
红茶是卡列宁喜欢的味道。红玫瑰不是他热衷的,但之前也有那么一次,这个男人把这种火红的花朵,和他在一起完格格不入的东西买下,然后送给了他的妻子。
安娜总是非常珍惜这些。
她喜欢卡列宁偶尔微笑起来的眼睛,还有那因为碰到自己的喜欢的事儿,而变得明亮起来的眼神。
她想到这些以后,笑了起来,然后离开。
待卡列宁出来以后,发现有温热的红茶已经等着他了。
他一边品尝着温度适宜的红茶,一边发现了白日里安娜留下的礼物。
一个粉红色的小盒子,上面还用红色的蝴蝶结做了装饰。
「红色的蝴蝶结……」卡列宁在心里审视着,然后他打
开了。
里面是一张便签,很明显,从卡列宁的书桌上扯下来的,虽然花了很好看的花边。便签被放在红色的丝绒布上面。
「亲爱的卡列宁先生,有一份属于您的礼物,被您的妻子安娜放在了她最喜欢的地方。」
卡列宁看完之后把便签又翻过来检查了一下,没什么东西。他把便签小心地放在盒子中,双手拿着盒子,凝神思考了一下。
他几乎下意识想要去安娜的工作台寻找,在她的画夹里面,但是有什么东西阻止了他。卡列宁犹豫了一下,然后往前走了几步。
他望着自己视线可以看到的位置——他的枕头。
小心地揭开,这位俄国的脸上浮现了小小的微笑。
卡列宁把那张画纸拿起来,他的眼神落在上面,那么专注。
认真工作的男人,眉宇间有着微微的褶皱,唇线会抿起来,和那种受欢迎的自信飞扬完不一样。但任何人见到这画中的人,都会知道那是谁。卡列宁几乎可以想象,当人们在第一时间认出来以后,私下里总会免不了议论。
他们会认为那远不是真实的他。
卡列宁听到敲门声,他走过去,正想打开房门,却瞧见从门缝下面被递进来一张纸。
「喜欢这份礼物吗?」
几秒种后,又递了纸张进来,这次是两张。
「如果你没猜到我会很伤心。」
「但是我总觉得你应该知道。」
当门外的安娜正半蹲着,准备把写有「你不帮我开门吗?」的纸条递进去的时候,门开了。
安娜抬起头,瞧见卡列宁的视线落在她脸上,她笑起来:「心有灵犀。」接着,正当她准备伸出手,接受卡列宁绅士的用一只手在背后,另一只手把她优雅地拉起来时,后者却略微弯腰,双手伸出来。
扶着安娜的肘关节,牢牢地把她带了起来。在昨晚这个动作后,卡列宁又自然地放下另一只手,靠近安娜的右手是从肘关节滑落,到她的手指,接着才把她牵进房中。
安娜愣了愣,然后弯了弯眼睛,道:「这次我们没有心有灵犀了。」
望着卡列宁略有不解的眼神,安娜把刚才的想法告诉他,然后嘴角牵起,「不过我还是更喜欢你那样做。」
「比起做公主,还是成为你的妻子更好。」
安娜说完以后,才想起来自己把什么东西忘在外面了。
「我的牛奶……」她说道,然后从外面把放在地上的托盘拿起来,重新回到房间中,并向桌子靠近。
「你能帮我端着杯子吗?」安娜停住后问道。
卡列宁略微有些不解,但还是依照安娜所说的。
安娜看了看他,在卡列宁发问之前,亲吻了对方。
最初只是亲亲地吻了一下,因为她知道自己必须给对方一点儿时间。
「一、二……」
安娜以为还需要更多,但卡列宁告诉她,并不需要。她在心里笑呵呵地纠正了一下,然后柔顺地接受自己丈夫的亲吻。
卡列宁以前总认为自己不会热衷于亲吻。唇与唇之间的接触,并没有给他带来太多的欢愉,不如工作。
「并不是不好,但没必要太过热衷。」
这是卡列宁以前对亲吻下的定义。但现在它早已被更改了。
「亲吻很好。」
「当然,只限定于我的妻子。」
尽管并不知晓安娜突然的亲吻是为了什么,但卡列宁也不会放弃这样的机会,而选择愚蠢地去询问。
「去享受它吧。」无论是他的理智还是感性那部分,都这样告诉他。
所以卡列宁靠近了对方。
托盘被他还算稳当地放在一边的桌子上,而他解放了的双手则开始做它们应该做的正确事儿。
抚摸安娜的脸颊,然后来到她的脖颈处,耳后。他喜欢那种触感。当他清醒的时候,他能够明白,那种细腻的触感也许并不独特,多数有着好皮子的女性都会有。可是,他眷恋那种感觉并非是因为其本身,而是因为,那是属于安娜的。
谢廖沙在半夜间醒了过来。这不常见,他是一个很好带的小孩儿。
安娜先是给谢廖沙换了干爽的尿布,但谢廖沙似乎并不满意。安娜想把他喂饱,可是他有些抗拒。
「我抱着他走走。」安娜对卡列宁说,后者也醒了。
「我来吧。」卡列宁说道,因为刚醒来,嗓音低沉,而且和他平常整齐冷静的模样不同。卡列宁的头发还有些凌乱。
安娜没有拒绝,这并不是卡列宁第一次要求这么做。虽然第一次的时候,安娜也愣了愣。她可没指望在这个时代,像卡列宁这样有身份地位还有几个保姆帮她的时候,本人还会有这种觉悟。
觉悟很好,不能让其放弃。
安娜把谢廖沙放在卡列宁怀里。虽然男性的怀抱不像女性一样柔软,但卡列宁在对待谢廖沙的时候,总是格外细心。
谢廖沙在他父亲的怀里似乎很满意,他睁着两只大眼睛瞧着抱他的人。
卡列宁抱着谢廖沙在地板上缓缓踱步,就像他偶尔熬夜为公务心烦的时候一样,踱步会让他的心沉静下来。
他希望谢廖沙可以感受到这种感情,等他长得足够大的时候,卡列宁会教导他的。
长沙发上,安娜坐在上面。在卡列宁让她躺在床上的时候,她拒绝了。因为还会犯困,所以她在上面舒展身体。
从卡列宁的角度望过去,他觉得安娜似乎还是少女的模样。不管是她浓密的头发还是清亮的眼睛。他觉得他这样望着她的时候,她还是一种独立的存在,是可以被任何人欣赏的,而当他走近以后,那种属于两个人,或者说三个人的联系感就会加强了。
所以卡列宁在看了一会儿后,感觉到谢廖沙也不再哭闹,他就走向了自己的妻子。
谢廖沙似乎也觉得满意了,在安娜把他喂饱之后,就像谢廖沙一直以来做的一样。他慢慢地打起了小哈欠,双眼迷蒙,显然陷入某种困倦中了。
安娜这会儿不敢大动作的移动,然后她感觉到卡列宁的手轻轻地放在她的肩膀上,把她拨动到他的肩膀处。
笑容在安娜的脸上浮现,她闭上眼睛,觉得自己好像成了谢廖沙,在某个人的怀里,温暖又舒心。
坐着的卡列宁这会儿似乎也陷入了某种那个温柔的情绪中。他微微侧过脸颊,瞧见了靠在他肩膀上的安娜。
男人似乎正用目光描摹着月光下银色的发梢,良久,手指代替了目光,细细地抚弄着。
「你喜欢,对吗?」卡列宁低声询问,隐隐地带着自己都没有发觉的笑意。
「喜欢!」回答他的,总是最诚实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