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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在午饭时间后陪着卡列宁在房间离里消磨时间。
谢廖沙吃完奶后又安静的睡着了,卡列宁在公文桌那里起草着流程。
午饭的时候,她听说了奥勃朗斯基要接待那位亲王的事儿,也从陶丽那里听说了卡列宁的一些建议。
在他们回去的时候,卡列宁询问她的想法。
他并非会把所有的公务事儿都与她谈论,那是他的工作。但像这种与安娜或者她亲近的人有那么一点牵扯的,他总归会告知她,并且也乐意听对方的想法。
「我总是赞同你的,亚历克塞。」安娜有些调笑的说道。
卡列宁略微掩唇咳嗽了一下,道:「安娜。」
安娜挽着对方笑了笑:「好吧好吧,说认真的,我觉得您的想法是对的。斯基华他有时候实在是一个太过乐观的人。但我认为你也不比过于担心,因为我相信你总会帮他化解一点难题的。」
「您准备这会儿就拟定一些计划吗?」
「是的。」
「若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在旁边安静的陪着你吗?」
卡列宁自然没有反对,所以现在,安娜和卡列宁一同在房间里面。安奴施卡在卧室里面照顾谢廖沙。
安娜原本在一旁画一些设计图,但因为没什么思路,所以她并没有专心在那事儿上面。
她心里大概觉得今天是没有什么好想法,所以干脆让眼睛从纸张上面移开。
她先是扫视了一下房间的布置,在脑海里和他们在彼得堡的家里比对了一下,她发现了不少异同的地方。
安娜在以前就喜欢观察类似的摆设。
她能从这些东西里面猜想不少的事情,像是地毯上面一些淡淡的污渍,可能是主人失手摔落的咖啡渍,也可能是孩童留下的牛奶渍,还有东西归置的习惯。
陶丽像一个传统的主妇,似乎惧怕有任何出格的行为。斯基华性格随意,在这种规矩的家里,偶尔也可以看到一些来自中东国家的东西,流光溢彩的摆在这个朴素温馨的家里。有那么些格格不入,似乎昭示着男主人和女主人性格的南辕北辙。
以前,这些家具总是能够吸引安娜的视线,但这会儿,比家具更吸引她的却是人。
人本身总是保持着动物的本能,会想要好奇,想要去打量和观察对方。但因为社会习俗的制约,一个人就算是对再亲近的朋友,也不能毫无顾忌地去打量。唯有等到你们互相认为,你们之间已经亲密到不可分割的地板,那这种视线就不会是有失礼仪的。
安娜打量着卡列宁。
因为这里是斯基华的家里,所以她坐的位置与平时不同,能够观察的角度也不一样。
这是属于卡列宁的又一个角度。
这个男人在斜侧四角的位置看是最好看的,现在的位置更能够看到卡列宁的正面,却又不是那么直直的正面,稍微带了点角度。
她能看到卡列宁低垂的睫毛,安静地随着主人的沉思而微微眨动,还有他的鼻子,从侧面看异常高挺,正面却是窄而直,如一小段精心修整的河渠。
卡列宁的眉头微微的皱着,表示他在思考中遇到了一点麻烦。接着他又放松下来,那说明问题有了点儿思路,但不说明事儿解决了,因为他的嘴唇还抿着。
清晰的唇线描绘着一张似乎自带智慧的嘴唇。上嘴唇薄薄的,下嘴唇却较为厚实。因为主人惯常抿嘴的动作,唇纹也不掩饰的显示着这种特征。
这模样若是长在别人身上,还真说不上好看。大概就是一张普通和严肃的脸,可在安娜看来,卡列宁大脑里的智慧,让这略微平凡变得性感和迷人起来了。
她微微笑了起来,
心里有了想法。
她没想要大张旗鼓的让卡列宁知道这件事儿,所以她只是比较随意地拿出了纸张。
炭笔在纸上沙沙的摩挲着。
安娜时不时地抬头观察一下。
卡列宁非常专心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整个人并没有放松,左手偶尔抬起会轻轻抚摸自己的额角,右手偶尔会就着拿笔的动作,无名指在桌面上摩挲着,那戒指就会随着主人的动作而上下摆动,却不会随意摇晃,因为它是那么的适合,还有,似乎已经和这手指成为了一体。如果不仔细注意,手指的主人也会忘记它在前几十年中可从来都没有出现在这儿。
安娜把这一幕画进来了,那戒指没有仔细地描绘出来,却把那点光芒给认认真真的画出来了。
她写好了日期,又拿了一本书,把那画小心的夹在里面。
那书是属于卡列宁的。
而安娜知道卡列宁的习惯,他喜欢把一本书分为几个部分读完,而究竟是几个部分,则要看当日公务的数量来决定。
她偷偷地笑了,开始期待卡列宁发现这张画。
下午的时候,卡列宁同奥勃朗斯基一起去俱乐部打牌,也是为了见见后者新来的上司。
不过约定的时间到了,那位阿尔奇尼伯爵却还没有来。卡列宁他们等来了前者的一位仆人,说他必须晚一刻钟再过来,并请他们先继续。
「那我们就先开始吧。」奥勃朗斯基笑眯眯的说道。似乎什么东西都不能影响他打牌的好心情。
跟随奥勃朗斯基的是他们政务厅的两个年轻人,明显是希望得到奥勃朗斯基的一些提携,前者也似乎非常乐意把他们介绍给那位阿尔奇尼伯爵。
卡列宁的牌技不算太差,但还是比奥勃朗斯基稍逊一筹。在这一类事物上面,奥勃朗斯基总是个巧手。
那位长相漂亮的年轻人不时用眼神打量着奥勃朗斯基,拿捏着出牌。
这是常事儿。
一位想要得到提携的人总不能让自己越过那个人。
卡列宁淡淡地瞧了对方一眼,没有说话。
一刻钟后,阿尔奇尼伯爵终于来了。
男人年纪不大,才三十出头。以他这个年纪做到这个位置,倒是令人刮目相看。
卡列宁自己就是年纪轻轻就身居要职,可他自个儿明白,假若他只是一个勤奋而没有家境的年轻人,他是连这圈子的门槛都够不到的。还有一种假设,你得给自己找到这么一个家庭。
阿尔奇尼伯爵显然就是的。他年轻时的长相倒是漂亮,不过可能是近年来的好生活让他吃得太好,所以那身精壮的肌肉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取而代之的是胖胖的脸颊,留着时下流行的髭须和一个象征着上流社会的肚子。
尽管如此,他还是算得上是一个长得不错的家伙。
不少人传闻他有个了不起的妻子,这也是他官运亨通的原因。
「我早就想见见您了。」阿尔奇尼伯爵过来就是一种热情的模样,这种热情劲儿是卡列宁看惯了的,他的脸上遂挂着一种拿捏得十分精准的社交微笑。
他们寒暄了几句,然后坐下。
待落座之后,阿尔奇尼伯爵才舍得将目光给那两个可怜的年轻人,尤其是在那个漂亮的小伙子脸上多看了两眼。
这会儿他的眼神可不像对待卡列宁一样了,变得像这个国家的几乎所有上流人士一样,拿出目光骄矜,不可一世的做派。
他些许可以伪装出一副庄重的,彬彬有礼的模样,但这世间总不会太长。在他未发达之前,那种谦卑的态度在他之后,就只
会以一种令人咂舌的傲慢形式出现。
这理儿千百年来都未曾变过,只要人还是人。
就这么几眼,卡列宁对这位伯爵先生就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