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世界上有那么多人,那么多道目光,唯独有一双眼眸,无论美丑,你总能第一眼就发现它们。
因为,唯有对方的眼神是毫无杂质的正在望着你,而幸运的是,你也如此。
卡列宁正向自己的妻子,而安娜也同样往前小跑着。
她情不自禁地在人群中拥抱他,双手环抱着他的颈项,笑容璀璨又明亮。
“我回来了,亚历克塞。”安娜说,有些小喘。
她仔仔细细地望着自己的丈夫,像是母亲担心孩子一样,然后在满意他没有任何消瘦后,她自己就率先孩子气的点了点头。
卡列宁享受此刻,却又顾现在的实际情况,所以他轻轻地拍了拍妻子的手臂,示意她要顾及一下周围。
安娜满足地叹了口气,她松开手,但还是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
“下一次,你要记得和我说,欢迎回家哦。”
她放下踮起的脚尖,依旧心意地注视着自己的丈夫,而后者,终于也矜持的点了点头。
安娜笑了起来,她抿了一下头发。转身招呼阿力克谢过来。
她为他们互相介绍。
“您好,姑父。”
阿力克谢矜持有礼地问候道,并且打量着自己这位位高权重的姑父。
他个子很高,身材一点都不似平常官员的臃肿,五官生得并不风流,非常正派的样子,紧抿的嘴角表示这不是一个风趣的人,但双眼却又极为深邃,让人不敢在他面前随便卖弄什么……
等到最后的时候,阿力克谢愣了一下,因为他意识到自己的小动作早已被对方知晓。
他的姑父,几乎是不动神色地以不惊动他的方式任他打量着。
阿力克谢忐忑不安地又看了对方一眼。
“阿力克谢。”
对方开口了。阿力克谢声音有些发紧,应了一声。
他注意到卡列宁又瞧了他一会儿,然后才收回那种凝视的视线,只淡淡地说了一句先回去吧。
“是。”他下意识又这样说。
安娜一直注意着这两个人,直到坐上马车后,她才小声对自己的丈夫说:“你刚刚吓坏他了。”
“我并没有说什么,安娜。”卡列宁说。
“好吧,你肯定有自己的想法,和我说说?”她凑近对方,双手都挽着自己丈夫的胳膊。
就好像是,这几天的时间完没有改变什么。
她自然的动作使得卡列宁的心里被抚慰了一般。因为卡列宁不喜欢改变。
安娜不在的这几天,他的生活看似一成不变,他的整个人似乎也完不受影响,但只有卡列宁自己明白,不一样了。
他总有些心绪不宁,直到现在,身边的位置被人占据,总是不懂得矜持和规矩的双手自然地挽着他,那熟悉的温度紧贴着他,卡列宁于是明白了。
神奇的是,接受这个事实和结论竟然如此地容易,甚至没花费半分钟的时间。
“你问过他了吗?”卡列宁抛出一个问题作为开头。
安娜点点头:“你猜猜看。”
“我想,答案是显而易见的。我会为他安排好的。”
“你甚至刚刚见到他。”安娜眨了眨眼睛。
“他还是个孩子,不太会掩藏自己的情绪。更何况,你会为这件事向我寻求帮助,至少这孩子身上有着你所欣赏的特质。”
卡列宁平静地说完了,然后发现妻子挽着他手臂的动作变成了轻轻地抓着,接着,他就瞧见那双灰色的眼睛里像是闪着星光一样地瞧着他。
“哇哦!”她低低地说,双眼却依旧亮晶晶地直视着他。
卡列宁突然觉得有些不自在起来,他轻轻地移动自己的脸,然后感觉到妻子起身的动作,接着,嘴角的位置被人吻了一下。
身旁传来了一阵笑意。
“谢谢你,亚历克塞。”妻子咕哝着,像一只小小的仓鼠一样,用力地靠近他。
卡列宁低头凝视着妻子的测验,纤长的睫毛下,一双蓝眼睛像是澄澈的天空一般。
他所说的或者说所做的根本没什么,但不知为何,在他的妻子看来,就像是他做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壮举一般。
卡列宁的三十几年人生中受到过不少的恭维,如果说年轻时会因为自大而对这一类话语十分受用,那么现在,他早已能冷静地从那些恭维中瞧出背后的意图。
是想要权利?是想要金钱?是想要拉关系?还是纯粹的因为对方不够聪明的脑子实在是想不出更具有建设性的话语?
是的,他能剖析出任何一句赞美他的话语,因为到他这个年纪,这个位置,早已明白,赞扬不是糖霜,而是□□。利益主宰着人的嘴巴。
但所有的人中,绝对不包括自己的妻子。
未结婚之前,这不是卡列宁需要思考的问题。
但是现在,他不禁允许自己想了那么一会儿。
若是此刻,他的妻子并非安娜,他是否依旧能够直接跳过分析和过滤这一步骤,而只是单纯的为此觉得欢喜?
答案是不。
如此的不理性。
他强迫自己的思绪暂停,为了捍卫自己理智的头脑。
智慧和理性的神情再次在这位俄罗斯高官的双眼中聚焦,只是,这位冷峻的高官大人,左手却依旧轻轻地放在自己妻子的小臂上。
“你在听吗?”
妻子抬头望着他,有些怀疑。
卡列宁眨了一下眼睛,然后说:“是的,安娜。”
他的妻子松了口气,继续诉说着分别那几天的事情。
尽管他的脑子里被理智狠狠地拉扯着,但他依旧在倾听着妻子所有的话语,并且给这些毫无用处的话语腾出了一个足够的地方,收纳起来。
“安娜。”卡列宁突然出声。
安娜仰起脸看向自己的丈夫,正想问怎么了,然后就被人吻住了嘴唇。
她有些惊讶,眼睛睁的大大的,而他的丈夫却微微闭着眼眸。
睫毛像是羽毛一般,在她秀挺的鼻梁上擦过。
那双干燥温暖的大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颊,拇指在颧骨处的肌肤上划过,指腹那儿的一点薄茧使得安娜浓密的睫毛都颤抖了起来。
然后她闭上眼睛,享受丈夫这个稍微有些迟来的吻。
“欢迎回家。”
唇齿间,在气流中,这句低语缓慢地到达安娜的耳畔。
她微笑了起来,幸福地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