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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列宁瞧见了一切。
他原先倒认为这种事并不应该被特别注意的。在他结婚之前的理解中,所谓的婚姻是两个体面的人结合,如若可以不争吵的过一辈子,偶尔会有一杯茶和一些交谈就已经是最满意的状态了。
至于妻子的社交,卡列宁认为,那就如同他自己必不可少的交往一样,它们是体面的,不应该被猜疑和过分关注的。他是指,以那种占有的姿态用眼神去瞧着妻子的一举一动。
也许他的动作不像他字面上说的那样有点神经兮兮,但卡列宁知道,他对于妻子的每一分注视的确是带了一丝那种想法的。
这种想法像空气中的芳香因子一样,让人无知无觉地,直到你猛然醒悟,才发现它已经渗透到无所不在。
毫无疑问,若是要他去计较这事儿,卡列宁是万万不会做的。
可若是完不去在乎,又似乎不能部做到。
最后的结果是,只从外表上人们都没发现这位俄国高官有什么不同,就连他的妻子也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在茶宴结束后,马车里,安娜这才注意到丈夫那点儿微妙的情绪。
“亚历克塞,你似乎有些心绪不宁。”安娜犹豫地说道,虽然平时他们交谈的时候,安娜总是话比较多的那一个。但是现在,她的丈夫的确是有些沉默,眉心间渐渐起了细小的褶皱。
卡列宁听了安娜的话语,他看了妻子一会儿,然后说:“我的确正被一件事困扰着,但我想我可以解决好。”
“那,那好吧。”不知道为什么,安娜在这一刻觉得有些小小的难过。
她当然知道卡列宁自己可以解决好很多事情,这句话本身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可依旧是让人有些怅然所失的。
在安娜察觉到他的心绪不宁后,卡列宁的关注力就更多的放在妻子身上了,而不是去纠结他自己的小问题。
明白安娜的情绪并不是一件难事,她在他面前几乎完不会去掩饰,以至于,他多少也有些习惯于这样外露的情绪。
一般来说,卡列宁不喜欢将自己都还未理清楚的思绪去告诉别人,那容易暴露他的弱点。可这会儿感觉到妻子的情绪,本能就在告诉他,最好说出来。
卡列宁喜欢判断。
判断这件事在说出来后会产生什么效果,然后提早做好应对决策。
不过,这次他倒是没有。这模模糊糊的不理智感情他倒是没有去思索过,含糊不清的,最后只能把这种定义为“婚姻”。不会是完理性的,却带给他的总归是好的那一面的东西。
“事实上,困扰我的事情是在培特西的茶宴上。”卡列宁平静地说道。
自一开始的那种情绪过后,他到现在为止,更多的是在思索为何他会产生那样的情绪,而并非要去认真的究责那个叫渥伦斯基的少年对妻子的过多的关注。
卡列宁知道自己是对的,因为妻子的情绪已经变得高昂了一些。
安娜向对方贴近了一点,带了些微笑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呢?”
卡列宁再一次确定,他喜欢瞧见对方的笑脸。那种笑起来眼睛里像是有光,眼尾也像是卷起了星光一样的模样。
“培特西的堂弟,渥伦斯基先生似乎对你格外关注。”
卡列宁没有用“倾慕”这种暧昧的字眼,他斟酌和谨慎地挑选了“关注”这种词语,言辞间带了一丝诡诈,含糊地抹掉了一些私人情绪。
像安娜这样的人,尽管并不愚蠢,却向来相信自己丈夫,这种小小的狡猾她是不会去猜想的,因为她的关注点不过是落在了这件事的本质上。
用女人最独特的感觉,感知到了事情的起因。
一位可爱的丈夫有些吃醋。
她的心里泛起了喜悦的感情,若她爱的不是卡列宁这样的人,而是别的人,安娜倒是愿意用更为明快的方式来逗弄对方。不过正因为她爱的是卡列宁,所以面对此事,她只是将手心放在对方干燥的手心中,然后轻轻地握起。
“他也许是的。但这关注有多少是对于我这个人而言呢?若我生得丑陋一些,怕是不会有人多看我一眼。”
安娜完明白皮相对别人的吸引力。
这倒不是说她有什么尖刻的想法,就连她自己,对待生得赏心悦目的人也总会更加耐心一些,这是人之常情。可不管是渥伦斯基那样的少年,还是这圈子里别的人,绝大部分人的眼睛实实在在的都只看到了这一副色相。
尽管她从未问过这个问题,但是她就是相信,卡列宁不是这样的人。
解决完他在意的问题,安娜笑了一下,问道:“那么你呢,亲爱的亚历克塞,你当初那么快就同意了我这个提议,是因为我的外表吗?”
卡列宁将安娜这个问题看得格外郑重。
“不可否认那也是一部分原因。我是指,那一瞬间的人类的自我膨胀心里,但那不会是我最终告诉你我决定的原因。安娜,尽管我当时对你也不甚了解,至今我也无法完整的解释促使我同意这个提议的原因,可正如我告诉你的,那绝不只是因为外表。”
最后,卡列宁举了一个十分浅显但最能表达他心情的比喻。
“我不喜欢说如果。但现在我想说,如果当日是由别人向我提出这个提议,我认为自己将成为大多数人中的一员,因为那是最符合逻辑的,也是最正确和体面的。”
“哦,但你答应了。也许不合符逻辑,还不正确,也不体面。”安娜微笑着靠近对方,鼻尖轻轻地触碰对方的,嘴唇也贴着对方的薄唇吻了一下。
“那的确是。”卡列宁低声回答道,左手轻轻触碰妻子优美的下颚线,吻着对方。
到晚上的时候,这件原本困扰卡列宁的事情似乎已经完解决,但唯有他一个人在书房阅读的时候,卡列宁知道,一种名为嫉妒的心情的确已经在他心中滋长了起来。
那不是针对渥伦斯基这样的少年,而是单纯地,在耗费了六个小时候,卡列宁自己得知了的事实。
这种心情没有令卡列宁觉得无所适从,反而是让他更加确信了一件事。
这种不受控制的情绪,卡列宁没有选择忽略和漠视它,而是把它归为另一种更为负责的情绪之中。
那是一个庞大的标签,端端正正的名字,那是,卡列宁给他妻子专用的标签,标签的名字不过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名字,但其中包含着的内容却像是七彩的球体,令卡列宁严肃一丝不苟的世界开始变得色彩缤纷起来。
卡列宁向来十分擅长处理自己的情绪,在入睡之前,他已经部整理好。
他来到他们的卧室,看到妻子在熟悉的地方,右手搭在属于他的枕头上,一种叫做“占有欲”的情绪又一次萦绕到他的心头。
而卡列宁没去阻止它们。
如若这种将拥有实体,像藤蔓一样,想必这会儿它们已经变得枝繁茂盛起来了。
卡列宁躺到被子里,不等妻子在睡梦中寻找着热源靠过来,头一次,不喜欢与人接触的,从未与任何人有太过亲密距离的男人已经主动把对方搂抱到自己的怀里。
表情平静理智,双手搂抱的力度却如雄狮一般,似乎在像别的掠夺者强硬地宣布某件事儿。
从舒适度来说,那完是不理智的。
可从情理上来说,那是最为正确和满足的决定。
这一晚,卡列宁睡的十分安稳。后来,他因为此事,又尚且明白了一个道理。所谓婚姻,必要时的确需要点强硬的手段和决心。
至于某位卡列宁夫人,她倒是完不知道的。毕竟她整日里都在忙着如何更爱着自己的丈夫,只要这种心意不变,她就依旧是那种盲目的小女人,除了丈夫的好,倒是瞧不到别的了。以至于,很多时候,还会把一头雄狮当作猫仔一样细心抚慰,生怕它那脆弱的心灵受到伤害。
尽管对于安娜来说,这种粘粘糊糊的情感可能占据了绝大部分的分量,但若是有那么一个人开始提醒她,也得找点自己喜欢的事情做的时候,她倒也不会拒绝。
这事儿发生在马萨奇夫人来向安娜告别的时候。
那些政治啊,争斗啊,男人们的事情啊已经不完属于这两位贵族夫人了。
她们之间在这短短的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已经建立起了一份还算深厚的友情。
有的人可能半辈子都找不到这么一个好友,而有的人,可能只需要一眨眼的功夫就能把对方从人群中拎出来。
“你不想把你的这种天赋发挥到更多的事情上面吗?我相信你完有这个潜力,安娜。”马萨奇夫人柔和地说着。
“我很感激您对我的认同,海伦。但也许我有些别人不知道的小花样儿,可你要是让我正儿八经的去做一件衣裳,我可做不到。”
马萨奇夫人误会了安娜的意思,以为她是认为一位贵妇人不该去做一个裁缝。
“我以为您不会介意此事。我是说,虽然我们相处的时光比较短暂,但我认为您和别人是不一样的。”马萨奇夫人有些歉意地说道。
“不,您误会了,海伦。”安娜知道对方误会了,她赶紧解释道,“我对裁缝并没有任何贬低的意思。而是说,实际上,我甚至不擅长针线活儿,安奴施卡都比我更擅长这些。”
听了安娜的解释,马萨奇夫人眼睛里重新雨过天晴。
她笑了一下说道:“我倒是认为这不是一个大的问题。”
马萨奇夫人拢了拢头发又说:“我不应该对这事儿再纠结下去了。但不管怎么说,安娜,如若你日后想要这么做的话,请别忘了告诉我,我十分乐意成为那些服饰的体验者。”
马萨奇夫人告辞后,安娜坐在阳台那儿认真地思考了一下。
穿越到这个时代不是她自己选择的,但能遇到卡列宁,安娜对此倒是没有任何抱怨了。
她以前是为了填饱肚子而在活着,模特的职业并不如外表看上去那么的光鲜亮丽,但她天性乐观,总能在人生陷入困难的时候,也找到那么一两分不错的地方。
而现在,衣食无忧,她嫁了一位极好的丈夫,对于安娜来说,现在的确是面临了一个问题。
若她并不喜爱那些贵妇人的茶宴,那她总得找点事情做。
这就像是小时候写作文的时候,经常会有那么一个半命题作文,以《我长大后想要成为……》开头。
很少有人能在那个时候就确定自己长大后会变成什么样的人,从事什么样的职业,大部分可能就如安娜一样,无非是为了填饱肚子,继而在繁琐的职业中,找出那么一两分的安慰。
安娜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来思索这个问题,一直到卡列宁回来。
卡列宁察觉到妻子的走神是在用餐的时候。
在他结婚之前,餐桌上总是十分安静的,除了必要的声响。卡列宁习惯于这样的气氛,他会认真地用餐,平均花费十五分钟把自己面前的食物吃完,再花三分钟让饱胀的胃部得以休息。
饭后,卡列宁会去他的书房处理必要的公文,然后空出时间用于
这种习惯从他成年后拥有自己独立的住宅就一直没变过,直到他结婚了。
结婚后不如他原先想的,只是简单的多了一份餐具,它代表着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