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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和卡列宁到了他们的卧室里。
卡列宁关上了门,然后又被妻子抱住了。
“我今天去了麦拉德先生家里,我和麦拉德夫人一起喝了下午茶。”安娜主动说道,她喜欢这样,好像和卡列宁的距离完消失,彼此贴合,没有任何秘密,他们可以分享一切。
卡列宁的手终于贴在妻子的腰背后,如果是从前,他是绝对不会这样做的。
如此亲密的距离,不受理性控制,有些愚蠢的享受着一种温情。
“然后呢?”他听到自己这样问道。
“然后,我听到了很多你小时候的事情。有一些很好笑,但有些却不怎么好。”
“比如?”
卡列宁的确不明白,或者说,他从没真的关心过自己在别人心中的印象,除了那些体面,涉及到感情的事情,他其实是有些空白的。
卡列宁向来认为,除非是政治上有必要的,他需要达成自己的目的,不然去探究别人对自己存在的初利益之外的感情都是没有必要的。
“你兄长的一些事情。”
安娜感觉到在她提到兄长这个词的时候,卡列宁身上的肌肉有一瞬间僵硬了一下,然后她听到对方说。
“那是过去的事情了,安娜。”
“是的,我知道你总能处理好这些,但我还是觉得抱歉,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我就是觉得,如果我能早点认识你该有多好啊。”她低声说着。
“要是我能早点认识你,我们就可以一起长大了,虽然我不够聪明,但我可以听你说你想说的。如果你不想说话,我可以说给你听……”
那样,你就不会那么孤独了……
最后那句话安娜还是没有说出来,但她知道,聪明如卡列宁,他一定明白。
安娜向来明白自己,她有点儿情绪化,她的经纪人曾经说,这世上可能没有什么人能像她一样,在遭遇了那些事情后还能有一副好心肠。
安娜不觉得自己算是好心肠的人,她对人好却不是对所有人好,她的爱其实很小,只会分给那么一两个人。现在,这世界上可能就那么一个人了。
她爱着他,也依赖着他。
这种爱让她想要更多的去打听卡列宁小时候的事情,却又生怕自己会忍不住。她觉得自己像是提前成为了一位母亲,会因为对方的一举一动而有很多的思虑和联想。
安娜不知道这种感情到底是不是对的,也许还有些太粘人了,所以她问了出来。
“亚历克塞,我会不会让你困扰?”
卡列宁放开了妻子,尽管他不能完理解妻子的那些小纠结,可在这段关系里面,他也慢慢抓住了一种最好的方式,并且,靠着这种方式,让两个性格迥异的人能够逐渐遵循着相同的步调走去。
“我不知道你为何会有这种疑问。但我想,我需要向你坦诚一些东西,也许它会是有用的。”
他那蓝色的,像清冷的玻璃一样的眼睛正注视着自己的妻子,略薄的嘴唇开阖着。
“事实上,安娜,尽管我不能完理解你有时候得举动,它们有些,奇特,”卡列宁用了一种比较委婉的说辞。
“不过,对于我来说,那并非完是不好的。”
“我得说,我自然有自己习惯的步调,可我深知,对婚姻来说,若两个人在彼此认同,且达成结合的意愿之后,做丈夫的总得稍微改变一点。如果一个人的步调走的太快,那么他最好慢一点。如果一个丈夫的步调走得太慢,那他最好慢一点。”
“在我之前的规划中,最好是二十五岁的时候开始一段婚姻,或是三十五岁的时候,这两个时间点是最好不过的。但显然,二十五岁的时候我尚没有这个机会,而三十五岁之前,我遇到了你。”
“这和我原先的计划可完不一样,在我同意你的想法后,你不知道,那对于我来说意味着更多。”
“在我们结婚之前,那短短的日子里,我依旧有很多的时间来梳理这一切。我做出了选择,尽管有时候会因为不太理解你的举动而有些困扰,但我必须告诉你,如果你认为是你的感情可能会对我造成困扰,那我可以告诉你,那是永远不会的。”
“你不会明白我有多感激这一切。”他低低地说道,瞧见了妻子眼神中的震动,然后他亲吻了妻子的额头。
他拥抱她,将她牢牢地抱在怀里,语调平静,却如铁一般坚硬。
“所以,什么都不需要改变。”
“现在这样就很好。”
良久,一个小小的微笑被安娜在嘴角边卷起,她蹭了蹭卡列宁的下巴,说:“遇见你,真的是我生命中发生过的最美好的事情。”
自那天以后,安娜完相信了一件事,她真的会爱对方一辈子。
卡列宁的工作现阶段主要是处理一些外交事宜,他是文官。
俄罗斯的军官们总是看不上这些文官,在卡列宁还在别的地方当省长的时候,衙门里的官员们非常的团结,因为毫无底气和斗志。
在卡列宁来了之后,政治上的功绩显得十分突出,就更加凸显这伙人的无能。
按常理来讲,像卡列宁这样拥有原则的人多半会被狠狠地排挤,可实际上,卡列宁将衙门里的关系处理得游刃有余,当然,表面上是如此。
那些碌碌无为的官员们愚蠢的接受了卡列宁的示好,他们相信卡列宁,而不会去想为什么。这一类人是无害的,但卡列宁知道,这种人也很容易受到挑拨。他们是官员制度中不起眼的角色,却也是庞大的基石,笼络他们是非常有必要的。
另一类人是有点小聪明的,这种人非常诡诈。表面上,也许会和你称兄道弟,一杯伏特加下肚就能论半辈子的交情,但这种人也最是翻脸无情。所以需要谨慎对待。
一月中旬的时候,卡列宁接见了一位德国来的外交官,对方的夫人也来了。
马萨奇先生人有些胖,不过他个子很高,所以倒是看着还过得去。和人们对英国人过度的绅士情怀的刻板印象不同,马萨奇先生那有些圆圆的脸实在是长得讨喜,浓眉下是一双十分有神的棕色眼睛,看着可不是很好糊弄的。不过言谈之间倒是亲切。
而他的妻子,马萨奇夫人是一位高个子女人。后者的头发是深金色的,脸长长的,鼻梁有点窄却十分高挺,她看上去就是那种很容易专注一件事的人,笑起来的时候嘴角边有一点纹路,却不会让人觉得苍老。
夫妇俩的表现似乎都和含蓄、矜持沾不上边,至少,虽然马萨奇夫人看上去是一位高贵的淑女,而她也努力维持这种形象,但他的丈夫总是有意无意地让这一形象轰然崩塌。
这其中的事情就不一一论述了。
卡列宁之前就对这位马萨奇先生还有他的夫人做过一番调查。
他知道他们是三年前结婚的,这位马萨奇先生不过才二十七岁,明面上只是一位普通的外交官,但他个人的产业十分庞大。这其中更是涉及到一些敏感的地方。
一般人都想要去讨好这个人,但这人性情古怪,明明看上去很亲切,跟你喝了好几瓶酒,什么掏心窝子的话语都说了,但要你要真的去跟他讨要一点好处,可知会得到一通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