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向着胜利冲刺（本卷完）</p>
白水城北岸，进入枯水期的巴达姆河已经断流。不过好在当地人也适应了这样的情况，在城中打了很多水井。冬天水井里的水既不结冰，也没有降低水位。</p>
而且城外的小集镇上也有一些水井可以取水，并不需要担心水源的问题。</p>
只不过，这些只能满足当地人的日常需要，却无法供给数万大军，以及随军的马匹等牲畜使用。</p>
由于一开始没有组织好，很多大食军士兵喝不到井水。为了争夺水井，这些人居然内斗起来。</p>
结果百余人被打伤，还有因为没收住手杀人的情况发生。</p>
情急之下，阿布穆斯林下令，将一千多轻装步卒专门组织起来，啥事也不干，就专门负责大军水源问题，在周边所有开凿了水井的地方打水，送水。</p>
以供全军将士和马匹、骆驼等牲畜饮用。</p>
这一路返回，才走了两百多里路，阿布穆斯林麾下的兵马就吃尽了苦头。</p>
在此前的战斗中，由于轻骑兵与骆驼兵大量损失，已经无法保证大军以骑马的方式从怛罗斯返回柘枝城。</p>
为数不多的骑兵，也只能下马跟着步卒一起走，以节省马力。万一有敌袭，马儿跑不动那是要出大事的。</p>
然而冬天的沙漠也是沙漠，徒步行军同样是一件苦差事，一点也不轻松。</p>
等大军走到怛罗斯城与柘枝城之间的白水城时，就再也走不动了。很多士卒都瘫坐在路边的乱石上，好像乞丐一般。无论军官们怎么威胁乃至鞭笞他们，这些人都不肯再挪动步子了。</p>
其实怨不得这些士兵撂挑子，实在是因为他们这一路从木鹿打到康国，又从康国打到石国，从石国打到怛罗斯，历经不少血战，现在又是徒步返回。</p>
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熬不住啊！</p>
很多士兵在回来的路上，因为缺水口渴（枯水期没有大规模的水源），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四肢无力，眼冒金星。</p>
军官有充足的水可以喝，但是普通士兵没有，人与人的悲喜并不相同。</p>
众怒难犯，阿布穆斯林只好下令全军在白水城外扎营休整，等恢复状态后，然后再以雄健的胜利者姿态进入柘枝城。</p>
这也是为了更好的威慑康国、史国等墙头草，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p>
部署完城外大营的相关事宜之后，阿布穆斯林带着齐雅德萨里等将领，一起进入白水城休息。</p>
大食军士兵卒累坏了，其实他们也一样也不轻松。</p>
一开始阿布穆斯林还防着有人追击，可是一路防备着却无事发生，等走到白水城附近的时候，就没有任何人去想这件事了。</p>
毕竟，前面唐军有太多次袭击的机会，任何人也不可能一年四季，每一天都把自己的神经绷紧不喘口气吧？</p>
事实上，打赢高仙芝以后，自阿布穆斯林以下，都不认为大唐会如此“不合时宜”的与大食开战。</p>
这些事前精神抖擞的战将统帅们，战后都陷入了不可阻挡的萎靡慵懒之中。</p>
或者说，精神松懈下来以后，以往因为神经紧绷而被强行压制的疲惫，变本加厉的侵袭而来。</p>
反正已经没了大敌，葱岭以西，谁敢跟大食争锋呢？放松那么一下，也不是个大事吧？</p>
来到白水城的城堡以后，阿布穆斯林累得什么也吃不下，咕噜咕噜喝了一大碗清水，倒头就睡。</p>
……</p>
白水城以东二十里的某处河沟附近，方重勇正在组织士卒们打井取水。</p>
众将本以为打井要打很久的，没想到才不过两米深，就已经出水了！</p>
堪称是神乎其技！</p>
这种事情别说是在西域了，就是在中原也不多见！</p>
何昌期等人都用惊讶的目光看着方重勇，不知道为什么方节帅如此能干，连居然这种小而麻烦的事情都知道。</p>
“嘿嘿，这就是你们不懂了，鼻子底下就是路，平时不要瞧不起那些南来北往的贩夫走卒，多问几句，多聊几句没坏处的。”</p>
方重勇叉着腰哈哈大笑道。</p>
这个消息，是他在碎叶城内的市集，从一个西域胡商那里买来的。商人重利，哪怕只是一个消息，也不肯轻易松口。在他们看来，所有东西都是有价格的，包括消息。</p>
那个商人说，白水城沿巴达姆河以南的地方，随处可以打水井。如果因为意外没有水可以喝了，就地打井取水即可，很快就能出水。</p>
简单说就是，这里的地下水资源非常丰富，而且地下河的水位很高！</p>
“节帅，还得是您出马才行啊！居然连这都能料到！”</p>
何昌期忍不住对方重勇竖起大拇指，拍马说道。</p>
没想到方重勇摆了摆手，不客气的呵斥道：“哼哼，说起来本节帅倒是想起一件事。打井和勘测水源的问题，难道不该是斥候做的么？你是怎么管理斥候的？”</p>
拍马屁结果拍到马腿，何昌期讪讪退下，不敢顶嘴。</p>
正在这时，一个唐军骑兵从西面飞奔而来，看到方重勇等人围在刚刚打好的水井跟前，立刻翻身下马，这人居然是负责前出侦查的车光倩！</p>
此人之前一直在干情报，立下不少功劳。现在决战在即，车光倩却说什么也不肯躲在后面收集情报了，一定要随军一同出征！无奈之下，方重勇只好将他带在身边，负责处理军情。</p>
然后让封常清负责后勤相关的事务。</p>
“节帅，快快！大食军的士卒现在都瘫坐在路边，东倒西歪跟乞丐一样，大概是这一路走累了。</p>
我们现在就冲吧！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p>
车光倩心急火燎的对方重勇禀告道。</p>
也难怪他心急，此刻大食人已经累得连斥候都不派了。车光倩将马匹藏好后，徒步抵近观察，才发现那帮人的表现十分抽象。</p>
有人为了争水打架，有人瘫坐在路边装死，有人悄悄的往城里去躲懒，把城外的军队撇在一旁。</p>
整个队伍就跟放鸭子差不多！</p>
“现在就冲么？”</p>
方重勇微微皱眉，心里盘算着利弊得失。</p>
此时此刻，他手里只有五千骑兵啊！</p>
其他从碎叶镇出发的部队，都还在后面。</p>
那些攻克怛罗斯城的部队，也需要清理战场和布防，那些人也没有来。</p>
这里扣除一点，那里扣除一点，导致方重勇现在没有足够的本钱，从正面对阿布穆斯林发起致命一击。</p>
冲，还是不冲呢？</p>
“冲冲冲，就知道冲，怎么不冲死你！”</p>
何昌期毫不客气的对车光倩骂了一句！</p>
那可是有数万大食军，而且其中还有阿布穆斯林的起家部队！</p>
“节帅，如今我们已经胜券在握，稳一把，稳一把。</p>
没必要着急的。”</p>
何昌期拉住方重勇的胳膊苦劝道。</p>
“节帅，兵不在多在于精。战争是有节奏的，现在正是刺出致命一击的时候，岂能求稳？</p>
时机比兵力重要得多！</p>
等我们准备好，大食人也准备好了，难道到时候就会赢得更轻松吗？”</p>
车光倩壮着胆子，跟何昌期针锋相对，一步也不肯退让。</p>
他之前在一线收集情报，对战略态势的感知，比何昌期强太多了。</p>
大食人确实是动用了老本，看起来不可一世，好像人力都用不完一样。但是以车光倩所知，其实大食与大唐对峙的状态，之前正处于一个非常微妙的平衡。</p>
高仙芝的失败，让局面稍稍对大食人有利而已。</p>
只要方重勇打出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就足以逆转当前的局面，让局面再度倒向大唐这边。</p>
胜的那一方，可以裹挟西域那些墙头草，壮大自己的声势，并得到本地充沛的物资补给。要获得所谓“大势”，并不像看上去那样难。</p>
而高仙芝的窘境，则在于康国、史国等墙头草突然转向，引入大食人来平衡局势，导致他无法镇住场子。</p>
现在大食人的优势已经耗费殆尽，只要一场大战，就能将他们打入深渊。</p>
这个时间，越早越好。</p>
越往后，各国与大食之间的绑定将会更深，阿布穆斯林手下的人马也会越来越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