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这类俗人,自认当不了君子,也不敢做小人,也就只好明哲保身了,至于什么拔一毛济天下的善举,真事到临头了再说苟利国家生死以,也不迟嘛。
反正对贾琮这种魔法师而言,生命就是孤独的活着,一切都将会转瞬即逝,而孤独永恒。
故而贾琮叹了一叹,朝着薛蟠推辞道:“薛大哥哥,这怎么好叫你花银子请大夫呢?”
薛家尚住在荣国府做客,要尽人情,送些礼物,荐个大夫也罢了,这越过主人家花银子请大夫,就有些越俎代庖了。
奈何薛蟠本是耿直人,从来不多思多想,一听这话,还当贾琮在客气,立马拍着胸脯,笑道:“咱们两兄弟,谈什么银子。只要琮兄弟能病好,我就是花上万金也值得。”
薛蟠的话才出口,就听见门外一声嗤笑,“不必费心了,再说,也没这个理儿。”
丫头们上前打起帘子,邢夫人笑容可掬的进了屋来,向着薛蟠笑道:“若是咱们家穷搜尽了,顾不得体面了,要求薛家太太暂借着周转,将来归还也罢。如今我们家虽不富裕,却也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呢。何况,只为琮哥儿这点小病,就抛费上整万两银子,外头不说亲戚们心疼着急,还以为我们家都是轻狂人,不拿银子当钱使呢。”
说了这话,邢夫人又有些生气地朝着贾琮啐道:“下流东西,自个没造化,成日家不是病就是灾,我垫赔了多少,就是个讨债鬼投胎,估量着也该还够了。这会子,不好好吃药养病,又折腾请什么大夫,也不想想……没名没分的,人家凭什么拿着银子往你身上使,还不是冲着你老子的脸面……”
可巧周瑞家的奉了王夫人的话,自东府来找邢夫人,听了这话,唯恐薛蟠置气,坏了两家情分,忙笑着进来请安见礼,又笑着请了邢夫人往那府去,口上只说:“本不敢来惊扰大太太,只是前两江总督家的老夫人,并着江宁布政使太太,还有几位老官眷,已到了那府的府门前了。”
邢夫人一听来了官眷,便欲过去,只是想了想,又住了步子,叫了周瑞家的先回去:“让你们太太先代我道个不是,我这里还有点小事,办完了便过去。”
周瑞家的听了,越发担心邢夫人纠缠不清,邢夫人丢了脸面是小,薛姨妈生气疏远倒不好了,故笑道:“既是小事,太太何不命人代劳?说来太太怕是不知,这前两江总督家老夫人,就是如今吏部主事陈大人的母亲,据闻这位陈大人,今冬又要升迁了,如今避嫌的很。也是咱们家,要是旁的显贵,想见这陈老夫人一面,也不容易呢。”
这弦外之音,来人来头太大,荣宁二府都轻易怠慢不得。
邢夫人一听,便迟疑了,只说道:“我这里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老太太听闻,琮哥儿身边的奶妈子大丫头,仗着琮哥儿的体面,专门生事,十分可恶,让我过来开发了。”
周瑞家的听说,一叠声儿应和,说道:“可了不得,竟传到老太太耳里了。合该叫了管事来,重责上几十板子再撵出去。”
一边说,一边给邢夫人出起了主意:“只是,眼下太太不得空儿,叫人先拿了他们,捆到马棚子关着,太太再回来料理也不迟。”
邢夫人得意洋洋地一笑,说道:“这些人我已是拿下了,既这样,便照你说的办罢。”
贾琮心中顿时一万匹神兽咆哮而过,他说呢,怎么不见李奶娘这些人,敢情都叫邢夫人给拿下了。
打狗也遵循基本法,不对,是打狗也要看主人啊。
当然,李奶娘嘴又碎,又爱偷懒,还隐约有点不问自取的小毛病,不管在后世还是现在,都算不上个好员工,邢夫人若是别的什么时候开发了李奶娘,让李奶娘回家吃自己,贾琮绝对举双手双脚赞同。
但是眼下不成!
为什么?
他贾琮手下没人啊。
需知道,混黑道也罢,混官场也罢,都特么是要靠人撑场面的,黑道的堂口,官场就是派系。
要人跟着混,总要摆出点态度,说白了,要会收买人心。
要小弟对老大忠心,老大就不能让小弟寒心,否则,那么多老大,跟着谁混不是混,凭什么要跟贾琮一条心呢。
保不住自己人,想当什么带头大哥,都是做梦。
前世网上带路党满坑满谷,也都是这个道理,需知孟子有言在先,君视臣为草芥,臣视君为寇仇。而我天朝历来又有传统,水能行舟,亦能覆舟,民心离,则天命去矣。
人心散了,这队伍就不好带了。
在天朝屠龙术教育下成长的贾琮对这个道理再明白不过了,什么名头什么家世都是虚的,干什么都得有人支持,没人就一光杆司令,哪怕英灵转世,都特么没人会怕的。
有那么多前车之鉴在先,贾琮怎么也不能让自己成为光杆司令啊,何况,贾琮这等后世穿越者,也不是吃了黄连就往肚里咽的主儿。
总得让这两府里的人,都擦亮眼珠子看个清楚明白,他贾琮可不是徒有虚名的书呆子。
人虽非虎,却能化虎。
老虎嘛,那就是天生要吃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