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因贾环病了,自不能上学,贾环的舅舅赵国基也暂时没了差事,虽月钱照领,但吃穿用度,却没处找补,未免觉着拮据,只得来见他姐姐赵姨娘。<strong>棉花糖网</strong>
到得荣禧堂前,只见几个老婆子正洒水扫地剪枯枝擦栏杆。
忽见彩云从东边耳房里出来,叫着几个老婆子道:“来个人走一趟儿,给太太送件衣裳过去。”
赵国基忙上前问好,说道:“太太不在家?”
“今儿那府里大奶奶请客,太太到那府里吃酒去了。”
彩云素来和贾环要好,与赵国基也不生疏,便笑道:“环哥儿今日又不上学,你跑来作甚?”
赵国基忙道:“今日进来逛逛,因想起有好几日不曾见姨娘和环哥儿,特过来请安。”
彩云听了,便随手打发了个婆子,说道:“你带了他过去罢。”
一时到了赵姨娘的房里,赵国基抬头见得他姐姐,穿着半旧的家常衣裳,一脸愁容,唉声叹气的,坐在桌子边上剥着新鲜的莲子肉。
看得赵国基进来,赵姨娘放下手里的活计,连忙叫丫头小鹊儿倒茶来。
赵国基接了茶,客套道:“姐姐近日可好?”
赵姨娘叹口气:“还不是那样儿。”
赵国基又问起贾环的病,说道:“环哥儿的病,总不见好,想来无非是身子虚弱,合该用些补药。”
赵姨娘连连摆手,叹气不止道:“这府里哪拿我们娘儿俩当人看呢。如今又倒了时运,别说补药了,就是这药里用的莲子,都得我亲自动手。得亏今儿太太吃酒去了,不然,我现在还在门口站着呢。”
荣宁二府的规矩,不但正经酒席上没有姨娘的份,就是平常吃酒,也没她们的位置,倒不如有脸面的大丫头,碰着热闹的时候,主子开恩,还能同主子们一起吃喝说笑。
故而王夫人今日去吃酒,倒让赵姨娘躲了回懒。
赵国基听了,过了好半天,才道:“何不叫大夫换个方子?”
赵姨娘一阵冷笑,说道:“我倒想大夫开些人参鹿茸来,可也得大夫肯开?就是大夫开了,也未必有好的拿来?”赵国基笑道:“府里没好的,外头未必没有。求书网qihu”
赵姨娘啐了一口:“这也得要有银子。就是月钱,也没哪月是按时关下来的……”
赵国基吃着茶,听着赵姨娘说些没要紧的抱怨,说探春如何冷淡不认人,怪贾环如何不听她的话,骂丫头如何刁钻古怪,恨凤姐儿如何不讲理黑心肝。
赵国基口里顺着赵姨娘宽慰,一盅茶吃尽了,也没把来意说出来。倒是赵姨娘说累了,扇了扇扇子说道:“我这还有事儿,你去环哥儿屋里坐着,一会儿吃了饭再出去。”
赵国基只得又往贾环屋中来。贾琮和贾环正坐在窗下,打牌吃点心,一见赵国基,贾环就拍手笑道:“我和琮哥儿正说要去找你呢,你就来了。”
赵国基上前请了安,问道:“两位哥儿找我有什么事儿?”
贾琮笑呵呵道:“也没多大点事儿?只是我得了个话本稿子,想换些银子花销,烦请你出去跑一趟,寻个书坊卖了。”
赵国基额头冒汗,苦着脸儿:“哥儿这是拿小的玩笑呢。这跑腿办事,是小的份内事儿,可这卖文章,小的连字都不识几个,恐误了哥儿的事。”
贾环看着赵国基这样子,很觉没面子,瞪着眼睛道:“叫你办个事儿,就推三阻四,挑轻嫌难,我可用不起你这样的――”
“环哥儿。”贾琮拍了拍贾环的肩膀,心中既无奈又好笑,赵国基是你亲舅舅,不要训斥得这么顺口好吗?
贾环收了声,贾琮笑得一脸和气:“既叫你办事,我自然是有章程的。你只管照我说的去做。成与不成,我和环哥儿都有好处给你。也省得你到赵姨娘跟前讨情?”
赵国基今儿来的目的,被贾琮一语戳穿,脸上泛了红,心下不免想到,得罪了贾环,还有个赵姨娘可转圜,可今日尚有贾琮,若得罪了他,在大老爷或琏二爷跟前抱怨一句,赵姨娘也无可奈何。
办呢,未必有好处,不办,必定有坏处。
因此,略一权衡,赵国基便点头奉承道:“是小的糊涂。哥儿只管示下,小的定然照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