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没有任何的解释,或者说柏舟也根本不打算给她一个解释。
“没错,是我,是为师给你下的毒。”
看着那样一张平静的脸,水无争更生气了,甚至已经在心里咒骂着柏舟心性恶毒,老天爷才教他瞎了一双眼睛。
要她说,更该变成哑巴和瘸子,口不能言,目不能视,终此一生,狼狈难行!
“是,你救了我的命这没错,但这不意味着你可以对我下毒!又或者你想将我做成药人?!”
虽然水无争平素一贯是没大没小,常常对他这师父没怎么尊重,可到了今日如此地步,柏舟感觉像是又有人在他的心上捅了一道新伤。
可柏舟还是没有任何的解释,如果真正要从头说个一清二楚,于她而言才是一种残忍吧……
“吾会治好你,此后是去是留,尽随你心。”
柏舟确实很守信,再也没有让水无争吃到那焦粥,而没了药性的侵蚀,加上得当的调养,水无争脸上的赤红胎记一日日肉眼可见地变小、变淡了。
十日后,水无争得到了一张无瑕的脸。
彼时,水无争还在气头上,关于是否留在医庐,她毫不犹豫选择了离去,柏舟也同样没有挽留她的意思。
整整六年的师徒情分轰然崩塌,水无争一点也不后悔,甚至在下山的路上都未曾回头看过一眼。
“怀心……怀心……”
心心念念着那英俊而又文雅的公子,水无争不觉嫣然一笑,更是从包袱中掏出来了一枚玉牌。
深沉碧绿的玉牌,一如那人儒雅随和,水无争伸出了右手食指,不住地轻轻抚着那玉牌上每一寸细腻的花纹,更是不厌其烦,用指尖一遍又一遍勾画起那玉牌上的“窦”字。
或许之前她同某人负气争吵时是说过喜欢窦怀心,但她想,现在她是真正爱上他了。
十
“无争?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你好久……”
“我说过,我会平平安安的下山的。”
再次相见,即便也不过是有半个多月未见,水无争却在那一刻无法自拔地陷入了窦怀心的臂弯,仿佛是相隔了一辈子的久别重逢。
“他没有为难你吗?”
见到水无争脸上的赤红色胎记消失不见,窦怀心当下明了这师徒二人之间是发生了什么,一脸焦急地看向了水无争。
“没有,他追不上我,能把我怎么样?”
一路从山上走来,这期间其实并不算得上是平安无事,水无争先是遇上了一伙流匪,不过好在她身上带了些毒虫毒粉,侥幸被她脱逃了去。
等到了山下的镇子里,她也只不过是在路边摊子随意找了张没人的桌座坐下,叫了一碗阳春面吃,竟又招惹了几个泼皮无赖凑过来调戏她。所幸她还有些银针在手,几下麻痹了他们的手脚,着急付过了面钱,这才又脱身跑来了渡口。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水无争在渡口看到新换了一身白色衣衫的窦怀心时,她只觉得满心欢喜,欢喜到她忘记了一路奔波的劳累。
“瞧你……跑得如此着急,一头的汗,这里风大,我们上船吧。”
窦怀心说着,摸寻了一条帕子出来,便要直接替水无争擦汗,这样突然亲密的举动让水无争一瞬羞红了脸。
她自己也未曾察觉到这些天除了容貌,她还有了其他的变化。原本大大咧咧的一个人,渐渐开始变得低眉垂眼,平常直来直去的性子,也因某人而变得如水温婉。
“我……我自己来就好……”
颇有些慌张地接过了窦怀心手里的帕子,水无争眨了眨眼睛,愈是紧张的时候,她愈是眨眼眨得频繁。
双睫如扇,杏眼流波。窦怀心微微扬起了嘴角,似是看出了水无争的窘迫,言语上却又忍不住轻佻:“无争,你真美……”
有时,一句心上人的夸赞足以抵得上世间所有的珍宝,也足够让人回味悠长。
是夜,水无争不知是认床还是不习惯在船上的摇摆不定,总之她辗转反侧,彻夜难眠。眼里、心里,皆是白日里窦怀心在渡口微笑着赞她容貌的样子。
“他是喜欢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