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连下了一天一夜的暴雨,大雨将地面上稀疏的植被冲开,露出里面黑褐色的泥土,发黑的泥浆沿着地势斜坡流向辽河,像极了一圈又一圈的血色在河水中氤氲淡化,最终消失不见。
大雨在这个时节的辽东来说是不常见的,也正是因为这场大暴雨推迟了祝新年的计划,原本他是准备包围燕王在辽东的行宫,等待太子丹自投罗网,而后取了这对父子的头颅返回咸阳。
但因为天气有变,祝新年担心大雨天行军不安全,于是提前安排将士们在距离辽东行宫五十里处扎营,想着等暴雨过去之后再出发。
可令祝新年没想到的是等雨过天晴后他正想下令拔营,却看见从辽东行宫方向来了一队骑兵,这些人身穿燕国王宫内侍的服装,应该是燕王最后的贴身卫队。
每个君王身边的贴身卫队都可以单独抽调出来形成战力,但与祝新年率领的几千台机甲相比仍旧是鸡蛋碰石头,而且粗略一数来的人不算多,拢共只有四五十人,看样子不像是来打仗的。
因为有敌军靠近,李信已经带着数百骑兵在前布阵拦截了,燕军无法靠近,只能下马来对李信说了一些话,只见李信眉头微蹙,思忖了半晌之后牵动缰绳来到了祝新年身边,跳下马来禀报道。
“启禀副使大人,来者是燕国丞相,他们说带了礼物要献给王上,请副将您去接一下。”
“礼物?”
祝新年冷笑道:“燕王连国都蓟城都不要了,他还能掏出什么礼物?难不成是要把玉玺献给我们大秦?”
李信摸着下巴道:“也不是不可能吧,当初赵王不就是亲自献玉玺降国的吗?也许燕王见自己无路可逃了,也想效法赵王求咱们王上开恩饶他一命呢?”
祝新年一听这话好像也有道理,若是辽东行宫不保的话燕王可就真的没有地方可逃了,他总不能出海去找个孤岛过活吧,也许燕王真的是想效法赵王求一条活路也说不定。
“行,且去看看他们到底要献什么东西给王上吧。”
祝新年和李信一起返回了阵前,虽然祝新年从未见过那些燕国官员,但燕国人显然都认识他,他才刚从士兵身后走出来,那燕国丞相就迎了上来,只是没有靠近祝新年就被人拦下了。
“祝副使!真是久仰久仰!从前就听闻副使大人骁勇善战,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副使大人一表人才,真是当世龙凤,叫人看上一眼就……”
“有事说事,你就算把我夸到天上去,这攻打燕国的决定也不是我能更改的,比起讨好我,不如想办法让我们王上消气才有活路。”
祝新年冷漠地打断了燕国丞相的话,这些年他听过无数奉承自己的话,就算燕国丞相将他比作尧舜也激不起他的任何兴致,反倒是对燕国要送给秦王的礼物更感兴趣。
燕国丞相面露尴尬,毕竟在来到辽东之前可没有人敢这样跟他说话,但现在命都快保不住了,又哪有心思去在意这些呢?燕国丞相赶紧牵了牵唇角,继续笑道。
“副使说的是,这次荆轲刺杀秦王一事确实是我们太子殿下做错了,我们王上自知无法向秦王赔罪,于是命我前来向副使大人献上此物,希望副使大人能将此物带回咸阳,求秦王开恩饶恕燕国这一次吧。”
在祝新年的注视下,燕国丞相亲自将一方木匣抱了过来,祝新年看见那木匣的时候眼皮一跳,一种荒唐的感觉冲上颅顶,他猜到了木匣中可能装着什么东西,但在没有亲眼所见之前他还不敢相信世上竟有这样的事。
只见燕国丞相双手高举木匣,弯腰躬身道:“我王已诛杀太子殿下,斩下太子头颅献给秦王,求秦王恕罪!”
李信大吃一惊,立刻跨步上前打开了木匣,只见里面果真存放着燕国太子丹的头颅,虽然人已经死了,但看尸斑的状态死亡时间应该不会很久,大概就在这场大雨之前他才刚刚被自己的父亲所杀。
“你们王上杀了他自己的儿子?他怎么想的?”
李信活了这么多年也没见过哪个父亲舍得杀自己的亲生儿子,更何况太子丹可是燕王最喜欢的儿子,当初太子丹在秦国为质的时候燕王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要把他弄回去,怎么这次说杀就给杀了呢?
别说李信理解不了燕王的做法,祝新年也理解不了,即使他知道燕王这么做是为了求全自保,但杀害亲生儿子这种事太过骇人听闻,且与仁义道德不合,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理解燕王的做法。
燕国丞相见祝新年久久没有下令接过木匣,于是紧张地把木匣往祝新年面前一伸,诚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