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外面天光大盛,但正堂内依然需要点灯,这里面的所有陈设几乎都是黑色的,跃动的火光配上墙壁上硕大的镇邪铜兽首,令那骇人的巨型生物仿佛活过来了一样,目光凌厉地震慑着堂内的每一个人。
大堂之上还有几步台阶,台阶中央竖立着一块黑铁屏风,上面有某种亮银色的装饰物正在火光的映照下闪闪发光,而王翦将军则坐在屏风前斜侧方,正在与屏风后的人说话。
因为正堂太大了,两人说话声音又不大,所以祝新年压根听不见总指挥使的声音,也不知道他们在交谈什么,他想悄悄释放灵识去前方打探一下,却发现一踏入正堂,所有灵力都被压制,纵使祝新年灵识强悍,也无法扩展到距离自己三步以外的地方。
看来这正堂上存在某种能压制修真者灵力的东西,即使再厉害的高手被押到了这堂上也只能老实受审,反抗逃跑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当祝新年走进来的时候,王翦在与总指挥使说话的间隙中侧头看了祝新年一眼,不过因为堂内光线昏暗,祝新年没看清王翦是什么神情。
“既然人都到齐了,诸位就坐开堂吧。”
屏风后传来兵甲部总指挥使的声音,这种声音一听就是用法器变过声的,不仅雌雄莫辨,还听不出老幼,甚至既像人又像动物,根本没有人能通过指挥使说话的声音来判断他是咸阳城中的哪一号人物。
不过祝新年目前对总指挥使究竟是何人并不感兴趣,管他是男女老少,只要能把困扰他们这么多天的事解决了就好。
随着总指挥使一声令下,大堂两侧骤然传来“咚”的一声巨响,只见一边十台高大的金甲手持巨剑从黑暗中整齐迈步向前,而巨响就是他们手中巨剑尖剑落地撞击出来的声音。
寻常县衙开堂之时由衙役手持水火棍,高呼“威武”起到警示杀威之意,而东营中开堂则用金甲取代了衙役,在这些与屋顶同高的金甲面前,寻常人早就吓破了胆,纵使是修真者也不得不在如此强大的威压下承受着难以估量的心理压力。
裴元魁作为陪审的官员也登上了台阶,在王翦对面坐了下来,两人中间还有三把椅子,其中一把上坐着一个瘦高的男人,应该是东营尉官,而剩下两把椅子则是空的,代表南营和北营的尉官并未来参加这场堂审。
审讯一开始,当天负责检查尸体的军医和仵作便带着尸体上殿,对总指挥使禀报道。
“此处共有尸体六具,经过检查,确认事故原因为其中一人体内的爆砂见水引发的爆炸,而其余人则死于爆炸冲击、大火灼烧以及浓烟窒息。”
仵作掀开白布,几具死状各异的尸体展露在众人面前,而负责调查这件事的白昊轩则上前几步,指着尸体道。
“诸位大人请看,左侧这四人我们已经查清身份,四人皆是城中百姓,其中三人因为男女感情纠葛抢亲斗殴被抓,另一人因为酒后赊账不成,逃跑过程中冲撞运宝车队被抓,家属已经来验明过正身。”
“另外两名死者,其中一名将大量爆砂吞入腹中,借口喝水引发爆炸,各位大人都知道,爆砂遇水不仅会发生爆炸,还会产生大量浓烟,我们目前怀疑被调包的人犯就是借助浓烟升起、视线不明的时候被救出地牢的。”
白昊轩将那名自爆的犯人身上的白布全部扯开,众人能看见他肚子上的大洞,因为天气寒冷尸体没有腐坏,反而连伤口都冻硬了,白昊轩敲了敲那空洞的腹腔,发出“梆梆”的僵硬声响。
“最后这名死者就是被调包的人犯,虽然救走他的人已经做了十足的准备,送进来的替代者性别、年龄、身形几乎都完全一样,但他们忽略了一点,那就是人犯被我们西营将士抓捕的时候伤了头,因为伤情比较严重,所以我们请军医为他治疗过几次。”
“但根据仵作辨认,现在我们面前的这具尸体的头骨上的伤口没有治疗痕迹,所以这具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并不是我们抓回来的人犯,真正的人犯已经被调包救走了!”
白昊轩愤慨道:“救人者知道人犯头部受了伤,但因为人关押在地牢中,所以他们不知道我们给人犯疗过伤,所以送进来的替死鬼头上的伤口没有治疗痕迹,我们才能因为这一点细微的区别断定人被救走了!”
地牢爆炸伤了不少看守,那些人平时与白昊轩关系不错,自己营中出了这么大的事,作为营尉副将的白昊轩十分愤怒,着急想要为兄弟们查明真相、讨个说法。
“据你这番言论,只能确认人犯被调包,并不能确认此事与祝新年等一众学生有关,你又为何认定这事与他们脱不了干系呢?”王翦出言问道。
“那就要请人证来说明这件事了。”
白昊轩看向伍长、里长和王翦家仆道:“请诸位向堂上各位大人详细说明当日各位是如何听见祝新年坚持要将人犯抓回西营大牢的过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