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也开始劝,妇人擦着眼泪,“事情既然出了,我们也想早点解决,尽快带他回家去,你既然肯说对不起,肯解决,那我们明天就去你公司……”
陌笙箫的态度,至少也能令他们宽慰些,他们想要见的是笙箫,而不是律师那张一板一眼的脸。
人群在半个小时之后才算全部散尽,陌笙箫走进御景园时,精疲力尽。
笙箫几乎整夜没有阖眼,她换了衣服,上完妆,这才能出去见人。
她怕再生事端,离开的时候让出来阻拦的几名男子不用跟着,她态度强硬,对方见状,只得答应。
陌笙箫驱车来到公司,死者家属拉起横条堵在保卫室门口,笙箫带着律师下车。
“来了!”
一帮人冲过来,像发了疯似的,律师挡在笙箫跟前,“有事慢慢说……”
领头的大汉抡起铁拳挥去,陌笙箫被眼前的这一幕给惊呆,昨晚不是说好要谈的吗?
“别动手——”
律师被打倒在地。
“我们不要你的赔偿,我们要一命偿一命……”
“还我老公的命,我掐死你……”
疯了。
陌笙箫被逼退到马路边,家属们情绪激动,完全失控,丝毫没有要谈的意思,这时,一辆经过的黑色轿车急刹住,走下的男子握住笙箫的手腕,一把将她塞入后车座,就差那么一点,男人按了反锁,一脚油门急轰出去。
陌笙箫惊魂未定,喘着气抬头,“是你。”
“你还以为是谁?你老公吗?”
笙箫出神地望向窗外,这个称呼,她头一次觉得亲昵温馨,包裹得她整颗心都暖暖的。
殷流钦从后视镜内睇着陌笙箫,他意识到笙箫的出神,嘴角不悦抿起道,“我的别墅才开始动工,就出了人命,你怎么向我交代?”
陌笙箫垂首,“对不起。”
“对不起值几个钱?”
“那你想怎样?”
笙箫抬头,殷流钦望着她眼里的倔色,这件事被他越搅越浑,他倒是挺有兴趣,想看陌笙箫如何解决。
殷流钦停了车,笙箫这才发现,到了他家。
陌笙箫推开车门,“谢谢你。”
男人点了支烟,靠着身后的车窗,“你老公出事了?”
笙箫杏眸圆睁,“你怎么会知道?”
“新闻大肆报道,想不看见都难,我看你倒像是个乖乖女的样,当初为什么要找个军火贩?”殷流钦话语恶毒,专挑陌笙箫的痛处戳。
“不许你这样说他!”
殷流钦薄唇紧抿,烟圈顺着双唇间逸出,“我能帮他。”
陌笙箫捏紧的双拳毫无底气地松开,殷流钦提起双腿向里面走去。笙箫不得已跟上,园子内,一名男子推着轮椅在散步,殷流钦停住脚步,没有回头,但料定陌笙箫会进来,“这是我父亲。”
笙箫吃惊,“你不是说……”
她记得,殷流钦说过,他父亲去世的当日,她母亲成了植物人。
“骗你的。”男人来到遮阳伞下,他对外的资料显示,双亲健在,初见陌笙箫时,他却毫无防备的对她泄了底。
笙箫不疑有他,只当父子间感情不好。
殷流钦自顾倒水,陌笙箫站到他旁边,“你说,你能帮他?”
男人睇向前方的视线收回,“我在香港有些人脉,别的不说,我至少能帮他争取保释。”
“真的?”
“你说呢?”
陌笙箫端详男人的脸,他和聿尊一样,都长着双深邃的眼睛,想要从里面看出些有用的信息,太难。
“那你帮我。”
“切,你倒是说的容易。”殷流钦抬起狭长的凤目,视线在笙箫身上逡巡,陌笙箫被他盯得浑身不适,“那怎样才能帮忙?”
殷流钦挽起嘴角,不怀好意的笑逐渐在展开,“我对你挺感兴趣的,你看着办吧。”
陌笙箫平时只当这人也就嘴巴说说,没想过会当真。“你疯了吧,你知道我有老公孩子。”
“闭嘴!”知道是事实,也用不着她一遍遍提醒。
“那你还是提几个切合实际的要求吧,像钱之类的……”
“我像缺钱吗?”
“那还有别的吗?”
“我说最后一遍,我要你。”
陌笙箫目光触及到男人手边的杯子,里头的水喝完了,要不然的话,她非得泼他一脸。笙箫抬起手背,擦了擦额角渗出的细汗,一句话未多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打车回御景园,才到家,爱丽丝后脚就跟进来。
“有尊的消息吗?”
陌笙箫不想让旁人听见,她走到钢琴前,“没有。”
“你不会想办法吗?好几天了,我真怕会出事。”爱丽丝神色焦虑,急得眼圈通红。
“方才有人说,他能帮我。”
“谁?”
“我的一个客户,在上岛咖啡你见过,”陌笙箫一天一夜没合眼,这会累的浑身无力,“可我不相信他。”
爱丽丝缄默,是夜神。她抬起视线端望着陌笙箫的脸,片刻的犹豫在担忧中支离破碎,她最关心的是聿尊能否出来,“那你去找他啊,请他帮忙,不管信不信,你总要尝试吧?”
笙箫眼帘轻垂,爱丽丝不用猜也能想到殷流钦的条件,她装作毫不知情般提起嗓子,“你不想帮他,对吗?你想看着他死?”
“不,我不会。”
“那你就去找他!有那么难吗?”
陌笙箫手掌抚住小脸,倦色难掩。
“你去啊!”爱丽丝揪住笙箫的袖子,“你别太自私!”
笙箫支撑不住,撑住钢琴,在凳子上坐下去,“别说了,我明天一早就去。”
爱丽丝并未因此而松口气,她拿起包,一声不吭地离开御景园。
陌笙箫挺直脊梁坐在钢琴前,她双手抚着黑白键,指尖轻动,右手却难以配合,弹不出一首完整的曲子来。
挫败懊恼的情绪挤压太久,陌笙箫宣泄似的抡起双手不停砸在琴键上,刺耳的拖沓声传遍整个御景园,何姨匆忙走出厨房,“笙箫,你没事吧?”
陌笙箫握紧手掌,她脑袋埋在胸前,心口难受的感觉被人给撕开了一样,原先藏着心脏的地方,空了。
“我没事。”
何姨擦净双手,没有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