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烨可不想将战火又烧到方颂祺身、上,让方颂祺无辜背锅,方才几秒间的犹豫迅速消除,有了决定:“我没有不愿意,我去。”
翌日中午在公司,沈烨约方颂祺午餐时,顺便把这事儿提前与她交待:“……到时候我估计得美国、鎏城两头跑。但具体时间恐怕没个准儿,所以你每周末去马医生那里就诊,我会拜托季老幺尽量腾出空送你。”
方颂祺没太大反应:“不用那么麻烦,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又不是第一次自己去了。只不过以往沈烨无法陪在她身边的时候,还有道甩不掉的蔺时年的影子。
然,上回遭到绑架,可以解释为蔺时年恰巧也在海城办事,总不能次次皆恰巧,在冯家人眼皮子底下要落落大方不用刻意避讳,两人要再一次一起出现在海城,怕是在舌灿莲花也兜不住了。
沈烨真正的顾虑并非有没有人陪,而在于,无法预料方颂祺接下来会再找回怎样的记忆。上次她梦见她妈妈之后的剧烈反应,他记忆犹新。
方颂祺洞察他的心理,捏他的脸:“好好陪你外公吧,我没问题,连马医生都说我的心里承受能力挺强的,我也不可能一直依赖你。”
沈烨心里其实有点滋味难明,因为感觉到自己好像渐渐不被她需要了……?
起码现在的她,已经没有治病初期的她,那么需要他了……
意识到自己这样的想法是不对的,沈烨收拾起失落,揉揉她的头发:“我下周出发。这周末还能再陪你。”
“好啊。”方颂祺笑眯眯。
下午项目小组里又是一场会议,讨论到过阵子可能需要派人前往非洲出差,大家伙儿避之不及。
方颂祺虽尚为新人,但也清楚其他人为何这副反应,不外乎就是非洲的环境太差、条件相较于国内可以称之为艰苦。
不过她认为他们的反应过激了些,只是出差而已,最多几个两三个星期,又不是两三年的外派,当作出国旅游一趟,体验异地别样风情,不挺好的……?
当然,方颂祺自己对非洲的印象也不算好,毕竟……老许是死在那里的……
周末转眼就到。
沈烨格外珍惜他临行前的这次两人的短途旅行,周五晚上便前往海城。
头昏脑涨地工作了一天,马上又赶车,抵达酒店时已十点,方颂祺挺累的,洗漱完后本打算直接睡。
倒换成沈烨闹她,不给她消停。
她的半推半搡,在他的脸消失在她的两退之间后,便麻得彻底散去困顿。
浮浮沉沉至后半夜,沈烨的指尖还在顺着她的脊椎骨一节一节往上摸。
方颂祺被他从身后拥着,想离他远一点。
沈烨的手臂又往她腰上箍紧两分,鼻尖蹭着她的耳骨:“小方。”
“今天换我怕了你,行不行?”方颂祺气得想啃他,只是眼下连翻身都懒,何况他还杵着,怕又将那疲软给重新撩起来。
沈烨笑着,抱紧她,再抱紧她,连她的汗味儿都觉得香。
他是真着了她的魔。今年夏天之前,若有人告诉他,他将沉迷一个女人无法自拔,他肯定一笑而过不当回事。
可现在,真真切切实实在在地发生了。
方颂祺以为他没事了,她可以放心睡了。
没两秒,但听他道:“我妈不反对我们结婚。”
方颂祺一瞬间睁眼。妈妈咪呀,那个冯阿姨发什么神经?她明明是摔了腿吧?怎么好像跟摔坏了脑袋似的……?还是说沈烨去偷偷找人做法给他妈妈下了降头……?
啧啧啧啧,事出反常必有妖,她更加认为自己的直觉没有错,冯晚意一定不是妥协,是憋着什么大招等她进了冯家的门之后收拾她吧?草!
愣神的这数秒档口,倏尔察觉手指被套进了什么东西。她垂眸,一凝睛,看清楚是枚戒指后,吓得差点从床上一蹦而起。
“你……”
“别怕,不是婚戒。”沈烨的声音低醇平实,“只是送你的一个礼物。”
确实。只是戴在中指上而已。方颂祺松气,心口的大石头却并未完全落下:“干嘛突然送我戒指?”
她翻身,与他面对面,揶揄:“担心你不在国内,我去找其他男人,所以想用戒指套牢我啊?”
沈烨不否认:“是啊,你太受欢迎了,我对自己没自信。”
方颂祺从不拒绝任何赞美她的话,受用地咯咯笑,往他脸上糊一大口口水:“男朋友的位子你坐得稳如磐石,没人夺得走~!”
沈烨扬唇,摸着她手指上刚套上的戒指,狐疑:“好像……戒指大了点?”
他很不满意:“抱歉,我没量准。”
“没事,不是你的问题,热胀冷缩原理,你量的肯定是我夏天的手指,现在天气冷嘛,我的手指变细了。”方颂祺举起手,摊开手指欣赏戒指上面的那一颗小钻。
沈烨被她稀奇古怪的言论逗乐,澄澈的眸子在灯光下犹如浸泡于明净水波中的黑濯石。
他拥她入怀,忍不住握住她的腰,不多时,再一次去到她甬、道的尽头。
…………
第二天,两人都睡得迟。
外面的天很阴,风刮得紧,方颂祺甚至不想起床,最后念及不能放帅哥的鸽子,她还是如约去了心理咨询室。
沈烨找惯例留在会客室里等她。
方颂祺走进诊疗室,大口嗅着香气,得到放松的不止脑神经,还有昨夜奋战太久的尚残留疲惫的身体。
这一整个星期,方颂祺都没有发过梦,她颇为失望。
“方小姐应该从好的一面想。”马医生提醒。
“什么?”方颂祺没跟上他的思维。
马医生扶了扶眼镜:“说明方小姐的自我意识越来越强,越来越巩固,不再像之前,轻易沉陷在梦中,迷失在其他人格的记忆里。”
方颂祺单只手撑在桌面上托着下巴,杵在脸颊一侧的手指头如弹琴一般动了动,伴随着眼珠子转完一圈,凝回他的冰山脸,深以为然:“好像是这么个理儿~”
没有梦聊,但聊了她去几次去拳馆打拳,讲起和之前阿拉伯语一样好像突然被打通了任督六脉的感觉,她洋洋洒洒。当然,比起阿拉伯语,拳击她溯回得比较慢,她用病人做康健来打比方,取代那啥啥玄幻的盖世神功。哈,毕竟要讲科学。
除此之外,也与马医生分享,绘画天赋尚未触发的惋惜。她记得马医生说过,机缘很关键,所以兴许她一辈子都和绘画无缘。
不过,从她个人角度而言,她不乐意找回SUKI的绘画天赋。她一想起藏在“J。F”画作背后的那些暗黑的死气沉沉,就浑身不自在,仿佛是在方婕的高压之下被B出的另外一个魔鬼。
剩下的时间,便进入今日份的催眠。
鉴于一个多星期没发过梦,方颂祺对此次催眠尤为期待。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她甚至企盼能将其他三个人格的记忆储藏室都溜达一遍。
马医生用表情告诉她,她做梦大概更快点。
方颂祺不尴不尬地笑,于马医生的指导下逐渐进入身体漂浮的状态。
须臾,她分不清自己是小方,还是小九……
…………
方颂祺每回的诊疗时间是固定的两个小时,前后的相差最多不超过五分钟。
沈烨在会客厅里自己找了事情做,不算干等,所以消磨得也特别快,回神看表,发现今天已超出十分钟,生些许疑虑,耐不住起身去外面,想找前台小妹问问情况。
一抬头,冷不丁见方颂祺悄无声息站在门口,睁着黑漆漆的眼珠子,一瞬不眨凝注着他,眼神显得直勾勾。
沈烨一瞬竟觉得有点瘆,关切地走向她:“怎么了?是又找回不愉快的记忆?”
不待他行至她跟前,她遽然往后退。
沈烨怔住,愈发察觉不对劲,试探性地再朝她近一步:“小方……?”
方颂祺定于原地,倒未再退,他得以顺利握住她的手,特别凉,凉得他要怀疑她是不是刚从外面进来,而非诊疗室里出来。
而她直勾勾的眼神仍不变,迎视他的双眸,却又并不似要看进他的心里,仅仅停留在他的眼睛。
嗯?眼睛吗……?未及沈烨深思,方颂祺从他掌心抽回了手,率先转身往外迈步。
她声音也凉,比她的手还凉:“走吧……回去吧……”
沈烨揣着满腹疑虑立刻跟出去,将她落在衣架上的外套带上,给她裹好:“别着凉。”
他们订的接送车来得及时,已在外面等。
方颂祺抬起眼帘,快速看他一眼,复低下,一声不吭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