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呆呆望着雨帘,再度困惑,自己究竟是谁?
闪电划过天际,照亮大片夜空。
她觉得自己可能需要清醒,便踏进雨中,任凭磅礴雨水将她瞬间从头到脚浇灌。
秋初的气温已有凉意,夜半的雨水倒确实达到她想要的清醒功能,甚至有点超出她预料中的冷。
不过也并非难以忍受。
打着激灵,她坚持在雨中行走。
马医生不是告诉她,对自我存在的质疑,也是自我意识薄弱的一种表现?
她怎么能自我意识薄弱?她要强势霸占住这个身体,说好了是她要融合小九和其他人格,而不是她被小九或其他人格融合。
路过的出租车有向她打灯询问她要不要上车,方颂祺均摇头。
直至其中一辆出租车在她身边停下,沈烨从车上下来拉住她:“走!回家!”
方颂祺甩手:“你不要管我!”
“小方!”沈烨又恼又费解,“你干什么?大半夜一个招呼不打自己跑出来在大街上淋雨?你知道我们多担心你?你弟弟也还在家等你!”
弟弟……方颂祺嗤声,嘶吼:“他等的不是我是小九!他担心的不是我是小九!他的姐姐也不是我是小九!我从来没有认认真真关心过他,他还一直不嫌弃我这个姐姐,全是因为以前小九对他好!”
沈烨强行将她拉到他面前:“你怎么没认认真真关心过他?这三年来为了他的医药费放弃尊严和自由的人是你不是小九!挡在他身前护着他甚至不惜用刀伤了表婶的人是你不是小九!想要实现他回校上学愿望的人是你不是小九!全都是你!哪来的小九?”
方颂祺摇头,不认同他的话。同时她又怔然,乱糟糟的脑子里没有其他话可辩驳。
她挣扎,从对许敬的纠结转到对他的纠结:“你来找我做什么?我控制不住情绪!我乱发脾气!我用刀用剪子伤人全是我的错!你不是生气吗?不是不想理我吗?那你走啊!我们分手啊!管我干什么?!我去哪里不关你的事!”
“对不起对不起。”面对此时的她,沈烨除了道歉,没再有其他想法。
他已经后悔当时选择去医院找蔺时年,而不是留在她身边安抚她的情绪。
原本希望她能一个人好好冷静好好反省,他也能及时掌握情况而妥当为她善后,不曾料到如今造成她的误会,导致她的情绪低落至此。
他抱紧她,愧疚连连:“我是生气,但我没有不想理你。我怎么可能不想理你?”
“你看,你承认你生气了。”方颂祺钻牛角尖似的揪住字眼,抵在他的肩头,语气明显比方才无力许多,“你已经开始觉得受不了我觉得我烦了是不是?”
“没有。”沈烨否认,又恼又心疼,“我只怕自己力不从心,想邦你却无能为力。我告诉过你,我嫉妒姑父参与了你的过去,他比我更了解你的病。”
“不要再提他了不要再提他了。”雨水的冲刷让方颂祺几乎睁不开眼皮,也让她感觉不到自己在落泪,“和他有关系的是小九,他的一切了解也都是小九,不是我。我只是我,我不是小九。”
她总在企图将她自己和小九分开。沈烨也不赶在这个节骨非和她争论她们其实是同一个人。趁着现在她的抗拒没先前强烈,他重新提议先回公寓,终归这么一直淋着雨说话不是办法。
“不要,我不要回去!”方颂祺拒绝着,又想搡开沈烨。
沈烨揽回她,妥协:“好!不回去!”
抹一把脸上的雨水,他指向路边亮着霓虹灯的酒店:“那我们先进去躲雨,不要生病了。你忘记你生病的话更容易发梦?”
方颂祺怔怔然。是的了,之前光想着要淋淋雨让自己清醒,倒忘记淋久了可能会生病。
见她终于不持反对意见,沈烨松一口气,携她快速进酒店办入住。
标间满了。不过无所谓,每次住标间也只是形式,他还是被方颂祺拉进一个被窝里,何况今次临时用一用而已。心底则暗笑,她一直想和他住大床房的愿望实现了。
刷卡进了房间,沈烨让方颂祺先进浴室洗热水澡。
方颂祺呆呆坐着,不愿意去。
沈烨悬的心又吊高,蹲身在她面前,握她冰凉的手:“又怎么了?你别闷在心里,和我说。”
方颂祺一声不吭,拉过他的手,摸到她的脸上来,她轻轻蹭他的掌心。
沈烨笑,哄劝:“我刚陪你淋过雨,我也是冷的,你蹭不到热量的,听话,进去洗澡。”
方颂祺倏尔倾身,与他唇齿纠缠。
像只需要抚、慰的猫,全身的重量悉数靠到他身、上。
沈烨由着她,小臂在她腰上收紧,托稳她。
她一直都是诱人的,彼此贴身的灼热让两人间的温度持续升高,他也不免于不知不觉间心猿意马。
发现她脱他的衣服,沈烨悬崖勒马,平息着火苗,将她往浴室推:“糖吃得差不多,快去洗澡,再这么下去你真该着凉了。”
方颂祺顿住不动,反身圈住他的腰身,泛白的脸扬起来注视他,唇缝分开,问得清晰:“你喜欢的是我,不是小九,对不对?”
沈烨无奈,给她她想要的确认的答案:“我不认识小九,我只认识你,喜欢的也是你,你是小方。”
“好……”方颂祺明显满意,倏尔拽着下摆把T恤脱掉,露出深紫色的内一。
猝不及防,沈烨愣了一愣,急急背过身:“小方!进去洗澡!”
方颂祺却绕到他面前,让他躲无可躲。她抓起他的一只手,五指扣住他的五指:“不要强行刹车,我们顺其自然吧。”
沈烨皱眉:“小——”
方颂祺伸出一个手指堵在他的唇上,沾着雨水的眼睫下一双眸子冷然:“你是不是想等到我治愈后再考虑?”
确实如此。沈烨不否认,认真和她说:“小方,我希望得到完整的你。”
“到那时候可能就不一定是完整的我了。”水珠从方颂祺Shi发滴落到她的锁骨,从锁骨沿半裹的山丘滑至纹身,滑进内一里,“是你说的,你喜欢的是现在的我,等到以后,越来越来其他人格的记忆跑我的脑子里,就不一样了。”
“不会的,是一样的,你还是你。”沈烨的制服擦她的眼角,深觉自己嘴拙,此时或许需要马医生给她做心理辅导才行。
方颂祺嘴角旋开哂然:“既然你觉得是一样的,那现在做和以后做有什么区别?你为什么还要每次隐忍?从你用‘完整’来形容我,就说明你认为我是残缺的,还哪来的一样?你就是嫌弃我有病!”
最后一句她的音量陡高,语气亦陡然尖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