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丁听冯松仁问:“你几岁了?”
沈烨如临大敌,登时从椅子里站起:“外公,您这样的话,我要先去睡觉了,不陪您聊了。”
冯松仁笑了笑,并没有阻止他,也没有说完他原本要讨论的话题,只是道:“明天晚上DK单独招待非洲代表团的宴会,你准备一下,也出席。”
沈烨长舒气,两权相较取其轻地点头:“好。”
…………
次日清晨,方颂祺才在客厅里和杏夏碰着面。
杏夏亲手做了早餐,招呼她去吃。
“不用了,谢谢。”方颂祺摆摆手。
上班的日子不比上课,课可以翘,班却不行,为了多睡会儿,她早将早餐的时间改成到公司门口后随便买点什么凑合着解决。
遂也就比杏夏早出门。
玄关穿鞋的时候,她顺口询问了周泽他父亲的丧事。
“昨天已经火化入葬了。”杏夏告知,顿一秒,追加道,“周伯伯生前签了器官捐赠志愿书,那天夜里抢救无效后,医生就把他身体里可用的器官全部摘除送去器官库。”
方颂祺动作一滞,微眯起眸:“怎么?你是听周泽说了些什么?”
否则为什么要在她面前特意提及器官捐赠一事?一点儿也不像无意。
杏夏先是沉默,手指在身前绞了绞,问:“阿祺,你……为什么需要肾?”
“要你管!”方颂祺拎上包要走。
但听杏夏道:“在这件事上,你不该这样理直气壮。阿祺,是你做错了。你该向周泽和周伯伯道歉。”
“行啊你们,上了床就是夫妻了,什么事都相互通气。”方颂祺剜她,“在我面前替他打抱不平?你被周泽草得脑子都不清楚了?”
粗鄙又刺耳的字眼让杏夏面色无比难堪。
方颂祺嘭得摔门离开。
她那个时候就是想要周父的肾!就是居心叵测!就是心肠比臭水沟还黑!她自己是怎样的人她自己清楚,是不是得下十八层地狱也是她自己的事!轮得到杏夏来说教?
何况杏夏还不是站在朋友的立场,那样子在她看来分明就是立足周泽的阵营!
呵,女人就是女人!有了男人,统统只有爱情!根本不存在友谊!
窝了一肚子火,气都气饱了,方颂祺直接就不吃了。
今天非洲代表团的行程安排全在DK,上午是参观DK,下午定在报社的会议室里开会,算正式进入此次他们前来鎏城要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
华哥已经没有在今日的行程里出现了,华侨商会的代表也并未全部出现,参会的是和Aanda级别差不多的人。
嗯,简单通俗易懂来讲就是,中高、层都吃喝玩乐去了,底层员工开始干活了。
意外的是,杏夏和程全被调过来了,因为这个合作所需要的人比原本预计得更多,他们俩跟着他们各自的师傅,分别支援新媒体和外联广告两块内容。
程全和方颂祺的关系多恶劣就不多说了,而杏夏?早上出门前方颂祺才和她发生过不愉快。
这两人的出现直接影响方颂祺的工作心情,再想到之后一段时间都得面对他们,她脸更黑。
下午的会内容十分繁重,开到一半方颂祺的脑袋就已经晕乎了,趁着出来茶水间冲茶和咖啡的时间活络活络筋骨。
没两秒杏夏也出来了:“阿祺,我邦你~”
方颂祺没想和她呆一块,干脆全扔给她:“那你弄。”
她走出去外面抽烟。
须臾,她回来一起端茶水,没理她直接先走。
杏夏盯着她的背影欲言又止。
还好,会结束的时间比较早,留作明日继续。主要也是晚上晚上有DK自己举办的宴会,依旧是为欢迎非洲代表团莅临交流和考察,不同于昨晚的高精尖,今天是全体DK的员工都可以参加。
方颂祺丁点儿不想去凑热闹。
迫于团队行动,她只能跟去走个过场。
宴会以休闲为主,着装上无硬性要求,爱穿什么穿什么(当然,也不会有人真随意到穿裤衩和拖鞋)。方颂祺图省事,就补了个妆,杏夏倒特意准备了一条较为正式的裙装。
老员工对此类宴会已疲惫,有事的人才出席。
实习生们则充满新鲜感,也抱着能见到高层领导的心理,几乎没有一个落下。
方颂祺远远瞅着他们三五聚首相互打招呼,倒似接着这个机会来了个实习生的小聚,相互交流入职DK半个多月来的心得体会。
哧,无聊。
不屑瞥过,她独自躲角落里吃东西,考虑到Aanda有可能会找她,没有离太远。
可能因为早上缺了顿早饭,她今天胃一直隐隐不舒、服。这会儿喝了几口酒,胃轻微有点绞。
“阿祺……”杏夏找了过来,把一整天都在找机会要说的话给说了,“早上的事情对不起,是我多嘴,多管闲事了。”
“然后?”方颂祺斜眼,“只是不该直接说我,心里仍然站你的周泽。”
“阿祺,我……”杏夏语塞。
“跪添你的周泽去!别来烦我!”方颂祺甩脸,往洗手间去。
早该料到,杏夏跟了周泽之后,她和杏夏的关系就不可能再当作周泽不存在那样如常相处。
她自己也是嘴上的话说得太漂亮什么不去管杏夏和谁谈恋爱,实际上就是膈应得要死!
在马桶上坐了会儿,感觉胃里的不适有所舒缓,方颂祺离开洗手间。
片刻的功夫,宴厅内的气氛也和之前大不相同,因为非洲代表团和DK的领导全都现身了。
方颂祺停住,视线穿过人群的影影绰绰,看到华哥,然后看到与华哥并肩走在一起正相聊甚欢的冯松仁。
鬓边的白头发明显比以前多了,不过并没有给他增加太多的苍老,大概因为他的精气神依旧矍铄。
微眯起的眸子重新放松开,她撇开视线。
这么一撇,撇见了跟在冯松仁身后的某个中年男人——澳门的画品拍卖会上,以高价敲下《梦中缪斯》的那一位冤大头。
愣了一愣,方颂祺又看回冯松仁,立时明白了什么,不由哂笑。
哂笑之后,方颂祺陷入深沉的凝思:现在的问题在于,蔺时年是怎么回事?
鬼才信他那个时候不知道买画的人是冯松仁。
很快,她又在一拨人里看到了季忠棠。
只DK单独宴请非洲代表团的酒会,没有一个外人,就季忠棠来了。那么季忠棠和冯松仁的私交非常不错喽?
冯松仁在这时走上最前方的小舞台,为今晚的宴会致辞。
方颂祺往后退,走出到外面的露天阳台上。
卖麻批的是,阳台上躲了一男一女纠缠得正热烈,似乎即将不可描述。
她倒想悄无声息不惊动他们,偏偏杏夏再度找来:“阿祺,原来你在这儿~”
然后那一男一女立时被打断,女人赶紧往男人身后躲,男人也抬了手臂把女人护住。
辨认出男人是程全,方颂祺笑了:“你还真是喜欢往我的枪口上撞。”
程全羞恼:“你还管得到别人谈恋爱?!”
“OK~谈恋爱~你们继续谈~”瞄不见那女人是谁,方颂祺便瞄了眼那女人的鞋子,耸耸肩走人。
杏夏跟在她身边,尴尬到不行:“怎么又有人和程全走到一起……”
方颂祺瞍她:“五十步笑百步。”
杏夏表情一僵。
方颂祺熟视无睹:“又找我干什么?”
“Aanda找你……”杏夏说。
方颂祺搜寻到Aanda所在位置,迅速走过去。
她正和DK另外几个职能部门的人在一起,喊方颂祺过来是要方颂祺和这几个部门的人眼熟一下,省得有时候事务交叉时要方颂祺去办却无法第一时间找对人。
一圈的人,记得方颂祺脑子疼,都问候完毕后,方颂祺正好以身体不适为由向Aanda申请提前离席。
Aanda二话不多问直接放人:“赶紧回去!明天别给我请假就行!”
方颂祺麻溜离开宴厅,电梯还没走到,胃里就又绞得不行,痛得她只能停下来扶墙。
沈烨从电梯里出来往宴厅走,见有人靠着墙摇摇欲坠要晕倒,飞快冲上去:“这位女士,你——翁翠花?”
“花个屁。”方颂祺抓住他的手臂,没逞强,直接求助,“搀我到楼下打车。”
“你怎么了?”注意到她的手摁着的位置,沈烨猜,“胃疼?”
“你搀不搀?废话那么多!”一吼,方颂祺只觉胃跟抽筋似的痛得更厉害。
都这副模样了,光是搀哪里行?沈烨一蹲身,直接背起她,迅速往电梯走,腾一只手出来打电话给酒店前台找医务人员。
“别多事!你送我下楼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可以了!”方颂祺拒绝他的好意。
“你不看医生怎么行?”沈烨坚持。
“那不用你的邦忙了!”方颂祺蹭着就要从他背上滑下去。
“喂翁翠花你要不要这样?!”沈烨紧紧箍住她的两只脚不给放,态度强硬,“生病的人能不能听话点?!”
“放开我!”方颂祺踹他,“我告你非礼!”
沈烨哭笑不得:“那你去告!酒店的监控能证明一开始是你自愿爬上我的背!”
电梯的门在这个时候打开。
沈烨也不耽搁,背着她就要往里走。
“爬你妹!”方颂祺伸手掰住墙阻他的步子,一抬头,电梯里,蔺时年那张狗B脸见鬼地映入眼帘。
沈烨看见人亦一顿,有点小惊喜:“姑父,你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