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黄雀在后(2 / 2)

那人功夫虽好,奈何身形笨拙,论起轻身功夫,差杜岩甚远。

杜岩不敢直接回客栈,脚下不停,径往相反的方向奔去。一路遇到巡街武侯就跳上墙头躲避,后来干脆上了房顶,站在高处,更能看到街道上三五成群,点着火把寻找他的人。

他不敢稍作停留,一路奔向城南。远远望见西南处有一所宅子灯火通明,在暗夜中尤为显眼。杜岩踏着屋瓦跳到那所宅子房顶,探头一看,正是笙歌燕舞,软红香糜,却是一所妓院。

杜岩心头一动,脱了身上的夜行衣,取下遮头脸的黑布,放在妓院的房顶。然后绕了半个淮州城回到客栈,翻窗进了屋子,才捂着胸口咳了几声,咕哝一句:“疼死老子了。”

知道世子的人迟早会搜到这里,顾不上胸口锥心的疼,就着窗外不甚明亮的月光,将行李中各种各样的过所和几张人皮面具、几瓶药物一一取出,四下看看没地方可以藏匿。想起日间初进旅邸时看到院中一颗大杨树,枝桠间有个鸟巢。

索性这些东西同斜月弯刀一起用布包了,轻轻推门出去,见四下静悄悄毫无动静。他飞快地上了树,鸟巢里一只大鸟飞出来,叽叽喳喳叫着啄他的手。杜岩置之不理,他将巢中两只雏鸟拿出来,再把布包放进去,然后把雏鸟放在布包上,飞身掠下树。大鸟见他走了,也就不叫了。

杜岩回到房间,打开被褥,脱了外衫钻进被子。刚躺下没多久,就听见外面砸门的声音,紧接着是呵斥声,蹬蹬蹬上楼的声音,一间间房门打开的声音。

杜岩起身点了灯,把头发抓乱,做一副刚睡醒的样子,佝偻着腰,打开房门。他不用装,胸口的疼痛足以让他直不起腰来。

他这样貌似听到动静出来查看,倒比被叫开门,更能让人觉得无辜。

很快,几个黑衣卫士就查到了杜岩门口。杜岩虽只有五十出头,但多年风霜奔波,比同龄人看着显老,加上腰身佝偻,头发花白,打眼一看,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干瘦小老头,哪有半分在戒备森严的世子府来去自如的高手风范。

黑衣卫士简单问了几句,在房里一通搜查,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一人查到杜岩易容时用的脂粉时,抬头看看杜岩,问了一句,“你这老头带着带着胭脂水粉做什么?”

杜岩早想好对策,笑着回道:“哦,难得出一趟远门,给闺女捎点东西。”

等这几个卫士去下一间盘查,杜岩关上房门忍不住吁了口气。重新在床上躺下,心想,看这势头,明天盘查只会更严,还需早早离开为妙。

次日早上,杜岩踅摸到城门口,远远看去果然盘查甚紧。入城的也还罢了,出城的挨个搜身,检查携带的物品。即便女客,也调集了三姑六婆搜身。

杜岩暗暗叫苦,心道照这样势头查下去,迟早会查到自己。但想着世子为这么一把斜月弯刀,兴师动众,不惜杀人灭口,现在为找弯刀,折腾出这么大阵仗,若说这把刀除了锋利些,没什么蹊跷之处,他是无论如何不信的。

这样一把刀,他拿来则是半点用处也无,只是犟劲上来,你越是想要回去,我偏就不给你。

何况东西现在还在鸟窝里,大白天的,他也不好爬上树取出来,只能在城里再呆上一天。

城中气氛甚是紧张,一队队的巡街兵丁,还有银甲武士,在大街小巷,酒楼茶馆一一排查。

杜岩仍做一副小老头的样子,大模做样在街上晃荡,反倒无人疑他。

眼看着到了傍晚,仍没想到妥当的办法混出城去,索性晃悠到王府门前,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契机。

“让开,让开!”

街上突然响起一阵喧哗声,杜岩回头看去,只见两匹快马披着夕阳,向这边疾驰而来。

马上两名骑士俱都穿着一身素白,头缠孝布。两人双马一路奔到王府门口,翻身下马,不知跟门口的守卫说了句什么,就被放进去了。

杜岩暗想,这是来报丧的,也不知道是否有机可趁。存了这个心思,他远远地混在人中,等了约莫两刻钟,仍不见有人出来。眼看着马上宵禁了,只好回了客栈。

夜间又被搜查了一遍后,杜岩半夜上树去取布包。布上被雏鸟拉了鸟粪,他干脆只把里面的东西取出,仍把布留在鸟巢。

看着手里的过所,安全起见,还是觉得一把火烧了为好,他怕半夜亮起的火光把人招来,想了想,钻进床底,打着火石,把几张过所烧了。人皮面具被他装进衣服夹层,轻飘飘的,不会让人跟弯刀联想到一起。

次日不过刚过五更他就起了,把斜月弯刀在小腿上绑牢,包袱缠在背上。出门一看,残月斜照,尤留微光,街上已有早起做小生意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