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着那吆喝过一句话之后扭头便走的青皮混混连连拱手,再又朝着破败的四合院中给自个儿让出来个墙角的苦人儿谢过再三,那背着旧木箱子的干瘦汉子先是将身上背着的旧木箱子搁在了透风漏眼的墙角边,这才脱下身上厚重的长袍当了被盖,一屁股跌坐在墙角处,不过片刻便打起了沉重的呼噜。
在这破败的四合院中歇宿的,全都是下苦力气奔饭辙的苦人儿,一天劳碌下来全都累得连说话的劲儿都不剩。耳听着那干瘦汉子率先打起了呼噜,不过是半碗茶的功夫,或大或小的呼噜声,已然次第在破败四合院中能挡风的犄角旮旯中想了个此起彼伏。
微微睁开了眼睛,那缩在墙角打着呼噜的干瘦汉子仔细瞧着四合院中已然熟睡的苦人儿,一双手慢悠悠地在厚布长袍下轻轻摸索到了放在身边的旧木箱子,悄没声地抽出了旧木箱子上一根手指头粗细的木条。
伴随着那木条被轻轻抽出,原本瞧着拼接得严丝合缝的木箱上边,一扇巴掌大小的活门豁然而开,从那活门里头钻出来的两只身量只有两掌长短的黄皮子全都是通体金黄的模样,嘴边上的胡须足有一掌来长,两只前爪上偶尔露出来的爪尖也都是锋利异常,瞧着就是擅长撕扯挖掘本事的模样。
一双眼睛如同流星般来回打量着那些熟睡的苦人儿,缩在墙角的干瘦汉子却是不再装出来打着呼噜的模样,只是把长袍盖在了自个儿鼻梁下边,嘬起嘴唇轻轻打了个唿哨。伴随着唿哨声轻轻响起,两只刚从旧木箱子里钻出来的黄皮子顿时用两只后爪站立起来,却是伸着尖尖的嘴巴,从那干瘦汉子手中叼过一团散发着淡淡蜂蜜芳香与酸涩气味的玩意,顺着墙角处的破洞钻了出去。
微微闭上了眼睛,那干瘦汉子伸手从自己怀里摸出来个只有二指来宽的铜片玉子,凝神静气地默默数算过百十个数儿之后,却是猛地一抖巴掌,用那二指来宽的铜片玉子敲打出来两声脆响。
夜静更深,铜片玉子敲打出来的两声动静,顿时顺着街面传出去老远,就连睡在破败四合院中的那些苦人儿,也都有人叫那铜片玉子敲打出来的动静惊得浑身一颤,但在极度的疲惫之下,被惊扰了睡意的苦人儿也都只是半睡不醒地咕哝了几句、咳嗽了几声,却又继续沉沉睡去。
依旧是默默数算着数字,那缩在墙角的干瘦汉子时不时地用铜片玉子敲打出一个或是两个脆亮的响动,像是在用那脆响操控着两只从旧木箱子里钻出来的黄皮子一般。只等得两只通体金黄的黄皮子再次从墙角的窟窿眼里钻了回来之后,那缩在墙角的干瘦汉子方才把铜片玉子朝怀里一揣,轻轻将两只黄皮子拿捏着塞回了旧木箱子里,这才轻手轻脚地站起了身子,悄没声地走出了破败的四合院。
顺着寂静无人、黑漆漆的胡同走出去不远,那背着旧木箱子的干瘦汉子却是猛地停下了脚步,朝着胡同口一处宅门的暗影低声叫道:“是九猴儿不是?”
伴随着那干瘦汉子压低了嗓门的叫声,从胡同口那处宅门的暗影之中,九猴儿已然应声而出,压着嗓门朝那干瘦汉子叫道:“胡师叔,您那儿成事儿了?”
略一点头,胡千里回头看了看身后黑漆漆的胡同,再默默算计了片刻,方才朝着九猴儿低声说道:“该是成事儿了!立马去知会你相师哥动手,那地蜂窝里刨出来的野蜜和茧浆经不起风吹,顶多有半个时辰就什么味儿都没有了!”
利落地答应一声,九猴儿却是不动步子,只是把两根手指头朝着嘴角旁一搁,响亮地连打了三声唿哨。伴随着唿哨声起,不过是眨巴眼的功夫,从黑漆漆的胡同尽头,又是三声响亮的唿哨响了起来
耳听着那唿哨的动静不断篇地越响越远,胡千里微微皱了皱眉头,却是低声朝九猴儿问道:“这都是你安顿好的?”
忙不迭地点了点头,九猴儿飞快地朝着胡千里应道:“夜里头传信,来回在街面上跑太招人眼,索性就使唤上了这传音送信的路数。反正相师哥那儿早明白了这唿哨的意思,听见动静就动手,一准儿出不了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