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吸一口气,臣枫收回炽热的视线,望着华闫峰,“哥,悠悠,杨妈做了晚饭,我们赶紧进去吃吧。”
华闫峰微微颔首,随即拉过夏心悠的手,和臣枫一起穿过豪华宽敞的大厅,直奔厨房。
这几年,华闫峰也是深有感触的,尤其是拉着夏心悠的手,和自己最亲密的弟弟一起这样并肩地穿过厅室。
厅室两旁的豪华装饰一路倒退,华闫峰瞬间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原来这样的感觉,就是他一直期盼了好久的幸福。
世界上再华丽再昂贵的装饰终究只是虚浮,身边的人,身边的感情,才是真正可以温暖人心的幸福。
一念至此,华闫峰忽然联想到了夏心悠刚才提到的“温暖”,也好,不如就把孩子的名字改为“华温暖”吧,事不宜迟,今晚就和她宣布一下这件事情,免得夜长梦多。
小女人的心思总是变幻莫测的,华闫峰觉得越来越难猜透了,就比如刚才在车上明明说得好好的,她又把话题扯到星星上了,华闫峰只能说自己很无奈,他压根不知道这小女人的心思是什么,不管怎么猜也猜不透。
“少爷,开饭了!”夏心悠附在华闫峰耳边,语调忽然拔高。
华闫峰微微回过神来,愣了半晌才开口,“这么大声干嘛?”
“让你回魂儿!”夏心悠白他一眼。
臣峰乐呵呵地望着他们,微微眯起眼眸,自顾自的吃着自己的饭菜,嘴里满足地呢喃着,“真好吃,不错,这个酸甜排骨真心好吃……”
“多吃一点。”华闫峰关切地开口,随即夹了一个酸甜排骨放到夏心悠的碗里,微微皱眉,“你看你吃得比猫还少!”
“我哪有?我最近又长肥了呢,你没有发现吗?乔治师傅都发现了呢!”夏心悠咬了一口酸甜排骨,轻轻地咀嚼着。
华闫峰握着筷子的手微微停顿了下来,“乔治回来了?”
“早就回来了!”夏心悠吃得津津有味,心想书上说得真是没有错,怀孕的女人果然喜欢吃酸甜的东西,她夹了一块又一块的酸甜排骨,放在自己的碗里。
华闫峰也被她奇异的举动给吓到了,眉头微微一拧,“你慢点吃,没人和你抢。”随手帮她夹多了几块排骨放在碗里。
“我知道没人和我抢!你不要管我了啦,快吃快吃!”夏心悠一边咀嚼着,一边开口,眼眸不经意地扫了一眼臣枫。
她忽然觉得他和三年前完全不同,现在的他沉稳,冷静,不再像以前那般,全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天生王者的凛冽萧肃。不得不承认,华家的基因当真是不错的啊!
臣峰只垂着眼眸,专心吃着碗里的饭,心里却早已拧做一团,原来再一次感受到他们彼此对彼此的爱意,他还是会觉得难过。可是他相信,总有一天,他会完完全全地好起来的。
吃过晚饭,臣枫只和他们打了一声招呼,没有多问其他什么,甚至连悠悠脸上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没有问,就径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的房间每个星期都会有佣人负责专门打扫,所以立即入住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回到房间,所有三年前的回忆全部扑面而至。
微微叹口气,臣枫告诉自己也是时候该要忘记过去,和过去说再见了!
再见,我的悠悠。你若好,我便好。
*
第二天天微微亮的时候,臣枫已经离开了。
他并不是对这个家没有留恋,而是因为英国的学业暂时还没有结束。
他的毕业论文还在进行之中,此次忽然回来完全是为了看夏心悠一眼。得知她安然无恙之后,他知道自己的使命已经完成了,现在的他只想早点回去把论文搞定。毕竟这三年长长的时光,绝对不能就这样毁在这个毕业论文上。
杨妈早上帮臣枫收拾房间的时候,发现了臣枫留在桌上的一张纸条,拿起来放在手里一看,发现是给少爷和悠悠的,就小心翼翼地收好,等着待会交给少爷。
此时的华闫峰和夏心悠还在睡梦之中。
昨晚一整夜,夏心悠一直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可是不管华闫峰怎么逼问她,她就是什么都不说。
“丫头,你醒了啊?”华闫峰瞪着眼望着一脸熟睡的夏心悠,轻轻地开口。
夏心悠嘤咛了一声,打算翻过身子,继续睡觉。
不料,却被华闫峰一只大手翻转了过来,“不许翻过去。”
“嗯。”夏心悠低低地闷哼一声,眼眸依旧半眯着。半晌才恍恍惚惚地开口,“为什么啊?”
“我有话要和你说!”华闫峰望着她,一脸正色地说道。
“什么话吗?有话快说!”夏心悠哼哼唧唧地开口,说话的时候眼眸也没有眯开来。
“我说正经事,你就这副不重视的样子?!”华闫峰对她的表现很不满意。
“什么正经事啊?你还能有什么正经事?!”夏心悠只想睡觉,昨天早上起得早,再加上怀孕,她最近觉得自己很嗜睡。
“起床了!”华闫峰拽过她的两条手臂,把她的身子攀附在自己的身子上,想要把她拽起来。
“不……”夏心悠嘟哝一声,身子又软了下去,继续呼呼大睡。
华闫峰微微皱眉,看着她睡死的样子,嘴角忽然挑开,正色道,“悠悠,我想好了,咱们的孩子就叫华温暖,男女通杀!”
“嗯。”夏心悠没有听清楚他说的话,只是低低地附和着应了一声。
“悠悠,看我多给你面子,让你用这么俗气的名字给咱们孩子做名字,你难道一点都不感动吗?”华闫峰揉了揉她额前轻柔的发丝,低低地开口。
夏心悠呼吸变得均匀,压根不知道是谁在说话。
华闫峰宠溺地刮了刮她挺翘的鼻尖,嘴角扬起,一个翻身,精壮的身子落地,迅速地打开衣柜,找到一件满意的衬衫,披了上去,又找到一条西裤,迅速地床上,一边扣着腰间的皮带,一边移步来到夏心悠的身边。看到她依旧睡得死死的,也不打算吵醒她。
一个人下了楼,杨妈发现悠悠没有一起下来,眸底扫过一丝疑惑,半晌把臣枫留下来的那张纸条递到了华闫峰面前,“臣枫少爷今天一大早就回去了,留下了一张纸条。”
华闫峰接过杨妈递过来的纸条,摊开来,上面写着——
“哥哥,悠悠,我英国的毕业论文还没有搞定,很抱歉不告而别,毕业之后,我就会立即回国,到时候我们再相聚。臣枫笔。”
浓密的眉毛微微蹙着,华闫峰嘴角抽了抽,没有再多说什么,臣枫做这种不告而别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也早就对此习以为常了。
吃完早餐,交代了杨妈不要吵醒悠悠,就像往常一样驱车直奔华氏了。
“嗤——”一声响起。
听到华闫峰驱车离去的声音,夏心悠眼眸忽然瞠开。
眉宇间交杂着一丝不安,夏心悠懒懒地起床,换衣服,然后下楼。
杨妈见到她懒懒地下楼,似乎有点吃惊地开口,“悠悠,怎么这么快就起床了,少爷还交代了我千万不能把你吵醒。”
夏心悠嘴角扬起,淡淡地点点头,吃过了早饭,也出了门。
她让司机把她送到昨日与sammi约好见面的那个医院。出门的时候,她已经打过电话把sammi约出来。
“sammi姐。”夏心悠远远地就看到坐在石凳上的sammi,走过去,笑着和她打了个招呼。
“悠悠,吃过早餐了吗?”sammi嘴角淡淡扯开。
夏心悠点点头,坐下,和sammi并排坐着。
眸底扫过一丝忧虑,夏心悠心事重重地开口,“sammi,我……我昨晚没有来得及和少爷说起这件事情。”
sammi迟疑了半晌,淡淡地点点头,“我早就猜到了,你太过善良了,做事不够狠心。”
夏心悠低低地“嗯”了一声,“我只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你不知道如何开口,只会害了你自己。”sammi语重心长地说道,“知道吗?男人都是视觉动物,他们的身体里面隐藏着深深的动物野性,喜欢不断地征服,征服那些最够陪衬得起的伴侣,一旦觉得身边的伴侣不尽如人意,他们会失落,于是身体的野性会被更强烈的激发出来。”
夏心悠眉宇间挤出几道深深的皱褶,望着sammi,求救似的开口,“sammi姐,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呢?我该怎么办呢?你教教我,我真的一点头绪都没有,心好乱,好乱,根本没有一点头绪,我想要把孩子生下来,可是有了孩子,我就再也得不到少爷的爱了,我会变丑,变老,变得可怕,没有人会再多看我一眼……”
湿热的泪珠儿夺眶而出,夏心悠眸底泪光闪烁着,sammi心疼地拉过她的身子,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好孩子,不要害怕……不要害怕……总是可以找到解决的办法的,天无绝人之路。做女人,最重要的就是要心狠。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也许听过之后,你会有全新不同的感触。”
夏心悠仰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sammi,眼眸疑惑地转了转,重重地点了点头。
sammi微微眯起眼眸,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像是在回忆往事一般,语气仿佛一下子苍老了下去——
“我曾经也有个女儿,不,我有两个女儿。她们是世界上最漂亮最美丽的精灵,我很爱她们。”
“她们现在在哪?”夏心悠的兴致一下子就被她勾起,扑闪着绿宝石的眼眸问她。
sammi嘴角苦涩地挑起,“她们现在都过得很好,可是……我已经和她们走散了,也许她们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的。”
“怎么会呢?那是自己的孩子,孩子对妈妈怎么会恨得起呢?”夏心悠淡淡地挑起眉头。
“嗯,如果每一个孩子都像你这样想就好了。”sammi忽然欣慰地点点头。
“你的孩子多大了啊?”夏心悠问道。
sammi身子微微一怔,迟疑了半晌,才缓缓开口,“很大了,和你差不多大了!”
“和我差不多大!?”夏心悠眼眸瞠开,不可置信地望着sammi,“sammi姐,你开玩笑吧?你的样子看起来最多也就三十多岁。”
sammi忽然闭了闭眼眸,低低地笑了一声,“这就是我之所以要找你的原因。我不止30多岁。我的两个女儿都……都有你这么大了……其实我的母亲是一个中药师,小时候我的身体不好,于是她尝试用各种方法给我调理身子,结果到最后,我压根就变成了一个药人……也许你听起来会觉得不可思议,可是这确实是真实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也正是因为这样,我获得了一副永远不老的躯体和容颜。”
夏心悠听着sammi缓缓道来,只觉得不可置信,眼眸流转闪烁着惊异的光芒,“那……那你现在是多少岁呢?”
sammi笑而不语,只用手比划了一个“六”的手势。
“你今年有六十岁了?!”夏心悠身子弹起,眼光满是讶异,这……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
“悠悠,不要觉得奇怪,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如此,奇怪的事情多了去了,根本不是你所能想象的,而我身在其中,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反之,这一度成为了困扰我的事情。每个人都把我当成怪物一样看待,于是我每几年就要换一个地方,可是即便如此,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依旧频频惹得别人的怀疑和非议。”sammi扶着额头,无奈地开口。
夏心悠只淡淡地点头,直到现在,她依旧觉得一切很怪异,怪异得令她觉得很震惊!!
“你妈妈是对你用了什么药?!”夏心悠问道。
“这个也是我一直想要知道的真相。妈妈去世好几年的时间里,我都一直不断地尝试想要知道她到底对我用了什么药物,可是却是一直理不出一个头绪出来。”
“为什么呢?”
“我母亲是一个中药师,但是她却不习惯把用在我身上的方子用笔记下来,其他时候,她为别人诊断的时候,都会把方子记下来。”
“原来是这样……可是她为什么不把用在你身上的药方记下来呢?”
“这也是我一直想不通的事情,直到后来我才终于明白。”sammi目光空洞地望向远方,此刻她的心头拂过过往与母亲一起相处的短暂时光,那一段日子,虽然很短暂,但是至今想起来的时候,她依旧觉得难忘,那也是她人生之中一段比较幸福的记忆。
如果可以,她真的愿意与母亲那样一直幸福无忧无虑地生活下去,可是,回首才发现,那毕竟只是一场梦,梦太幸福了,于是注定只能宣告破碎。她这一生,注定要过着动荡流离的日子。
“是什么事情让你忽然想明白的?!”夏心悠问道,她越来越觉得sammi就像是一个谜,等着她去挖掘。
“是我的女儿。原来做母亲的都希望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给自己的孩子,所以自私地不愿意把这些东西与别人分享,我是这样的,我相信我母亲当时也是这样的,她每天每夜让我把身子泡在药浴里面,让我服用各种她精心制作的蜜丸,每次我问她是什么的时候,她总是什么都不愿意和我说,那个时候我还小,根本不知道母亲的用意和企图,只知道她让我吃,于是我就吃了,丝毫没有想到小时候的这些药物将会对我以后的人生产生多么巨大的影响。”
“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夏心悠不得不开始相信sammi的话,虽然这些话听起来是那么地那么地不可思议。
“我从三十岁的时候,就开始有所察觉,那个时候我只觉得自己似乎比同龄人看起来年轻,心里还挺高兴的,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同,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永葆青春呢?!”sammi眉眼微微挑开,笑着回忆着。
“就是啊!有谁不想永葆青春呢?”听到这里,夏心悠轻轻地叹口气,望着sammi。每一个女人都希望自己可以永葆青春,而夏心悠也是这所有女人之中的其中一个,一想到以后即将面对自己容颜苍老的时刻,她的心就撕裂般地疼痛。
“可是当事情真的降临到自己头上的时候,也许你就不是这样想了。”sammi微微叹口气,语气之间尽是无奈,“如果可以,我宁愿像正常人一样,嫁人生子然后平平凡凡地度过一生,我不想别人当做异类。”
“很多人把你当成异类吗?”夏心悠忐忑地开口。
“当然,我的两个女儿们正是因为这样而受到影响,否则我现在也许正与她们在一起……”sammi眉宇之间尽是烦恼,看得夏心悠一颗心一直悬着。
夏心悠微微点点头。“你的两个女儿是因为这样才与你分开的?”
sammi嘴角苦涩地牵扯开来,“我有过两段婚姻,第一次是在25岁的时候,我和他一见钟情,我们很快在一起,结婚,但是我们之间来不及拥有孩子的时候就分开了。”
夏心悠仔细地听着,“你们为什么之后会分开呢?”
“他过世了,就在我们结婚之后的半年里,后来很多人都说是我克夫,于是上门提亲的人就更少了,我母亲也很担忧,她总是想不通为什么自己的孩子这么美丽动人,却没有人要。可是她却怎么也不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拥有美丽的容貌其实是远远不够的。不久之后她便过世了,直到过世的时候她还是郁郁不欢,她告诉我她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有让我成为一个正常的女人,那些她觉得对我好的,最后她却发现自己原来是做错了……”
夏心悠黛眉微蹙,她看到sammi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轻描淡写,但是却似乎可以感受到她内心的不安与痛苦。
“后来,我就一直在我们当地的一家医院里当护士。很多人都羡慕我的容貌,但是我却依旧一个人,我没有对象,直到快四十岁的时候,我的肌肤和身体依旧像二十年前一样的紧致和光滑。这在那些人眼里看来是很不正常的,人们常常躲在背后议论我,说我是妖孽,说我不正常,说我是狐狸精转世……”
夏心悠似乎可以感受到语气之间里的悲伤,只是沉默着,不说话。
“四十二岁的时候,我遇见了我的第二任丈夫,他不理会别人的看法,执意要娶我为妻,那时他才三十五岁,可是我已经四十二岁了。他一直都是单身,后来他和我说,之所以到那个时候还一直单着,是因为他一直在等着我的出现。”sammi说话的时候,眼角划过一丝幸福,那是一个幸福的女人才可以体会到的感觉,无关金钱,无关权利,只是一个男人带给一个女人的淡淡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