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森将乱糟糟的头发全部拢到脑后,“多亏你的酒,这是我这几天来睡得最好的一觉。只是生物钟又乱了。”
“那可真是对不起了。”调酒师忽然想起什么,“对了,这些钱我不收你的了,你可是咱们酒馆的大福星啊,连箭神这么厉害的人物都召来了!”
看着递过来的钱袋,罗森并没有接,笑道:“我怎么好意思呢。”
另一边洪亮的声音再次无征兆地响起:“我这杯酒敬老大,不费吹灰之力逮住劫狱犯!”
调酒师朝那个方向望了一眼,回头笑道:“最近这事情在城里闹得沸沸扬扬的,来喝酒的大都这德行,不要见怪。前阵子听说还出现了会飞的龙,还不是到现在都没动静。”
“事不关己,我倒无所谓。”罗森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已经把自己的脸皮狠狠地削掉了一百层。
活生生的劫狱犯就在这里啊!就是自己啊!!
盯着钱袋看了好久,罗森才说道:“你就收下吧,坏情绪都走得差不多了,我也该走了。”说完就迅速离开了这个地方,谁知道下一秒他会不会突然被某个壮汉一把揪住衣领,成为领钱的道具。
罗森也不知道此时心中的感觉是什么,他竟然就这么信任一个只见过几次面的老者,信任他可以凭一己之力把拉娜娅救出来,他甚至觉得再睡一觉醒来之后就能看见拉娜娅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他面前。
……打住,鬼才想她。
“啊切!”死寂中一声喷嚏破空般响起,拉娜娅揉了揉鼻子,继续坐在原地发呆。在外的看守者直接吓了一跳,就连隔壁牢室也响起了些许动静,不知道在干什么。
可能是拉娜娅表现得比较老实的原因,外面戒备森严的四人队伍已然换成了一人。那是一名看起来比较和蔼的中年人,刚换过来时,就与那些冷冰冰一声不吭的人截然不同,他从到这里来开始,直到现在,一直都在劝导关在最深处的几个死刑犯,给予他们心灵上的慰藉,尽一切可能消除他们心中对死亡的恐惧感。
拉娜娅从看守者与其他罪犯的对话中多少听出了些信息。由他管理的死刑犯一共有四个,除了拉娜娅之外都是男子,最年轻的甚至只有二十三岁。其余的两个人虽然年长很多,但也绝不是将要终寿的年龄。
不知过了多久,狭小的空间里新走来一名穿白色制服的人,他的制服样式比看守者的要简洁得多,看样子地位并不是很高。只见他的手中捧着一堆衣物,递给看守者之后行了个礼就走了。
“午夜十二点了,你们来换一身新衣服吧,不用太紧张。”说着,把衣服分给了四个人。在此之前囚犯已经被另一种方式封禁了灵能的使用,这样既可以减轻被束缚的痛苦,也能方便地进行穿衣。
拉娜娅没什么异样的情绪,直接把那件宽大的衣服套在身上。她的闪烁匕首早在先前的唯一机会之时收进了储物间,尽管已经再也没有机会用了。而她的紫水晶戒指,之前有人说要上缴时,她说这是信仰,说什么也要戴在身上。最终那些人也没有多说什么。
有个中年囚犯忽然说道:“我想写遗书。”
看守者并没有多问,他在这监狱已经工作了几十年了,早已经料到了这种事情的发生,便从储物引器里取出几张纸和一支笔,递给中年囚犯。
中年囚犯紧紧握着笔,仿佛有千金重。纸质有些粗糙,泛着蜡黄色,像他此时的脸色一般。他艰难地抬笔,落在纸上,留下一长串断断续续的字迹。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期间他曾无数次地停笔思虑,他心中也是清楚的,这将是他在这世上最后留下来的字迹了。停笔,中年囚犯呼吸越发缓慢了,眼神有些飘忽,“请替我送给我的父母。”
看守者点头,平静地接过遗书收好。
另一个瘦削的中年囚犯坐在简陋的床上,手一直在不停地抖,嘴里喃喃地念着什么,眼神中尽是恐惧。看守者看了他一眼,没去理会他。这个人从被关进来到现在一直就是这个样子,之前看守者也曾经劝导过,却不见丝毫起色。
而那个只有二十三岁的年轻囚犯已经辗转着睡睡醒醒好几回了,也不想了解现在周边的动静似的,将头深埋在枕头里。
拉娜娅依然坐着发呆。出乎看守者意料的是,她身为其中最小的一人,却是最为平静的一个。当看守者知道拉娜娅才十五岁时,都不由得吃了一惊。在紫罗兰大陆东部的多数国家,刑法极为严酷,杀人就是要偿命,根本不看年龄的。当然也有特例,惩除为恶之人的行为除外。艾柔的未婚夫仅是一名普通的猎手而已,打猎在风羽城乃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对于猎手来说,不牵扯本族人的杀生在所难免,称不上是为恶之人。
至于为什么如此规定,甚至明令扼杀某种地下身份的出现和发展,这其中的渊源,经过了几个世纪的变迁,如今几乎没有人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