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得很!”
“真是天助我也!”
狂喜之间,百里苟给刑部尚书端木川的了一个眼色。
端木川登时会意。
他深吸一口气,大踏步上前,与宰辅杜衡并驾。
“臣也想问陛下,臣的姬妾现在哪里?”
“臣今年四十有九,家谱九代单传,可是臣至今尚无子嗣。”
“那名姬妾腹中的孩儿,是我端木家唯一的根苗,还望陛下能够将臣的妾室返还给臣,以续端木家家谱。”
区区尚书,抢女人竟然抢到了皇帝的头上。
而且端木川的话锋之中,多有诘责。
显然,现在的他已经豁出去了,全然不把皇帝放在眼里。
有他二人做出头鸟,朝堂之上顿是哗然。
群臣骚动,哗啦一下,跪倒一片。
“臣的姬妾,也望陛下归还。”
“臣附议。”
“臣也附议。”
数十个不同的声音响彻在朝堂大殿之上。
现在,天子皇威无存。
每个人都叫嚣着,朝江离要人。
就在这时。
大殿的角落之中,忽然传来一个不一样的声音。
“君明则臣直,但若君不明,就不要怪忠臣择主而侍,良禽择木而栖!”
这个声音就像陡然降临的寒潮,瞬间冰封了一切。
那一刹那,所有的声音都戛然而止。
这样的大逆之语,等同于造反,就差喊出改朝换代四个字了。
就算是在私下,这种话也不敢妄言。
更何况是在堂堂的朝堂之上。
江离的目光瞬间一厉。
“哦?”
他的声音幽幽的,拉的极长,仿佛是在品鉴着这句话的味道。
白起的眼中杀机顿显。
“大胆!”
“刚才的话是谁说的,站出来!”
此刻。
他的手背之上青筋暴起。
战刀正在悄然出鞘。
刀锋摩擦刀鞘,发出沉闷的金属刮擦声。
刺啦啦……
那个声音细微,却又包含杀机。
群臣都被那声音所惊骇。
人心开始躁动起来。
要是换做此前,已经被这场面骇退。
可是这一次,他们早有准备。
户部尚书百里苟听到刀锋出鞘的声音非但不惧,脸上反而涌出了一抹紧张的亢奋。
他朝大殿外悄然一挥手。
隐藏在殿门之外的一个小太监点头会意,身影往后一退,嗖的一下消失不见。
片刻之后,大殿之外隐隐传来一阵铁甲撞击的声音。
是三千营的弩团到了!
弩团已到,朝堂局势在握。
百里苟顿时放下心来。
他的脸上绽出阴森的笑意,朗声开口。
“陛下!”
“今天在座诸臣工,都是国之栋梁,还请陛下倾听他们的意见。”
说话间,他朝脸金面具的白起投去轻蔑的一瞥。
“此外,臣知陛下是爱犬之人。”
“但是还请陛下看好自己的忠犬,以免疯狗误伤到朝廷重臣。”
他口中的疯狗,明显意指白起。
白起登时暴起。
“百里老狗,你说谁?”
他手中的战刀随之挥舞。
刀锋震荡,直指百里苟。
百里苟非但不怕,脸上反而露出了一丝狞笑。
“大胆!”
“小小的金甲卫,只不过是陛下面前的一条狗而已,竟然也敢朝我叫嚣。”
“本部给你一个机会,磕头认错,跪地求饶,或许还能活命。”
“不然的话,只要本部一声令下,势必叫你万箭穿心!”
说话间,他袍袖一挥,发出啪的一声,犹如鞭响。
那一声响仿佛是信号。
朝堂之外,随即传来轰然杂沓的脚步声。
顷刻之间,五百弓弩手犹如潮水一样涌进了朝堂大殿。
此刻。
弓拉满,箭上弦。
五百多支利箭同时指向白起。
如果万箭齐发,瞬间就能将白起射成刺猬。
白起惊呆了。
群臣惊呆了。
谁都没有想到,朝堂上面情势陡变。
原本只是绿帽子之争,抢女人而已。
可是现在,俨然已经变成了哗变。
弩团都上阵了。
下一刻,只要一个擦枪走火,就要引发一场大屠杀。
到时候,谁死谁活,说也不敢保证!
而这,正是百里苟敢于敢皇帝叫板的底气。
什么君臣有别!
拥兵的人就是王!
恐惧迅速在朝堂上面蔓延。
群臣呼啦一下,纷纷后退,唯恐会受池鱼之殃,被射成刺猬。
仅仅一息之间,朝堂上面,君与臣之间,就空出了一大片空白地带。
此刻,君臣界限分明。
谁敢越雷霆一步,顷刻就会引发一场血屠。
彼时,无人敢劝,更无人敢动。
朝堂之上,死一样的寂静。
就在这时。
内阁宰辅杜衡倏然开口。
他竭力克制着内心的恐惧,颤声阻止。
“百里大人,还请住手!”
“这里是朝堂,不是儿戏。君臣之间的误会,可以慢慢调解,不要在朝会之上动刀动枪!”
其实此时,百里苟的行径无异于谋反。
可是,没人胆敢点破这一点。
即使是身为宰辅的杜衡也不行。
这层窗户纸不捅破,那还有的谈。
但若一旦捅破了,那就只能刀兵相见了。
想到此,杜衡的喉头哽动,艰难地吞咽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