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哼了一声。
“别废话。”
“想让老子死,一个字就行。”
“无需搞那么多弯弯绕。”
江离未答。
他沉思了片刻,反而问向白起。
“什么罪名,几时犯过?”
白起轻一躬身,徐徐报来。
“他是曹州商户,屡考不第。三年之前,却一鸣惊人,直至白玉京会试。只是可惜,再次落榜。”
“不过这一次落第之后,此人凶性大发,杀主试官国子监博士公羊羽。”
“事发被抓,依律判斩立决!”
这些东西都记载于刑部判卷之上。
白起按照回忆,如实道来。
想了想,白起又悄声补充了一句:“公羊羽是冠君侯的人。”
这话是什么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显然,这其中还有着不为人知的内情。
“凶性大发?”黄巢冷笑了一声,脸上的褶皱扯动着,露出深深的怒意,“如今的朝堂竟然如此怯懦了吗,竟然连我杀人的缘由都不敢明示天下!我一家老小身死族灭的事,就没人敢提一句吗?”
他的话意有所指。
江离登时听出了弦外之音。
“是吗?”
“说来听听,我想知道。”
黄巢轻蔑地扫了他一眼。
“你又算是什么东西?”
“老子凭什么听你使唤?”
白起怒目而立,“大胆!”
他的手已经死死握在刀柄之上。
江离却一挥手,阻止了他的动作。
“不妨告诉你,我就是当今天子,江离!”
黄巢的目光霍然一震。
“什么!”
他难以置信的脱口而出。
那带血的手指不禁微颤了一下。
那一刻,惊涛骇浪在他的心头涌动着。
不过很快,他的情绪就平复下来,眸光从震惊变成了仇视。
“当今皇帝又如何。”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老子的这条命,已经舍出去了,别说皇帝,就是玉帝来了,老子也未必放在眼里。”
如此狂狷!
如此不可一世!
这个世界之上,敢在皇帝面前张狂至此的人,还没有几个。
就算是冠君侯也不行。
可是今日,黄巢却敢了。
白起的眼底倏然闪过一抹杀机。
“我观此人相貌,生有反骨,天生就是个逆贼。”
“如今又蔑视君王,罪不容诛。”
“依臣之见,还是除之后快!”
他的话不无道理。
白起是沙场厮杀的老帅,阅人无数,杀人无数,对一个人的真实秉性有着近乎鬼神一样的精准判断。
他本能地觉得眼前的这个人,不能留。
可是此刻,江离的态度却不甚明朗。
他的笑容里,带着一种让人难以捉摸的意味。
江离再开口时,话锋已经逆转。
“其实你杀了谁,又为什么杀人,朕都不关系。”
“我只是想知道,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下一个你要杀的人,是谁?”
此话一出,仿佛击中了黄巢心中的怒火。
他的身形倏然一动,犹如一头豹子一样,撞向牢门。
砰的一声。
巨大的木制牢门被撞的瑟瑟颤了一下。
“不要以为天子就了不起!”
“如果还有机会,老子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
犹如野兽!
难以驯服!
这个人变数太大,不可控。
白起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杀之后快。
可是江离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此刻。
他脸上的笑意更盛了。
“桀骜不驯!”
“死不悔改!”
“好,很好!”
“朕果然没有看错你。”
“朕意已决,你这样的人就要杀无赦。”
“我绝对不会让你看到明天的太阳。”
此话一出,白起不禁一怔。
皇帝命他花费心思,打通关节,深夜潜入天牢。
难道仅仅是为了对一个死囚放几句狠话?
可是,这样不靠谱的事情,却又极像是当今天子的风格。
一时之间,他竟然有些迷茫。
听闻这话,黄巢却全无惧意。
他咆哮着,如同野兽一样,猛烈撞击着牢门。
“哈哈哈!”
“皇帝小儿,我等着你来杀我!”
面对着黄巢的傲慢,江离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
在砰然的撞击声中,他转身就走。
“既然是秋决,那就宜早不宜迟。”
“明天太阳升起之前,我要所有在京死囚,统统死绝。”
“下御札给刑部,就说是朕的谕旨。”
“让他们看着办!”
江离的身影渐行渐远,唯余尾音在逼仄、潮湿的天牢甬道里回荡。
此刻。
黄巢犹如疯虎一样,疯狂嘶吼着。
“皇帝小儿!”
“胆小如鼠!”
“给我回来。”
“有种的,现在就弄死老子!”